寬闊的田野和枝葉茂密的樹林,鋪滿了細碎的殘陽,他們環顧四周,這才發現村莊四周一片寂靜,好幾戶人家分明有炊煙升起,但卻聽不到什麼動靜。
按道理來說,哪怕遇不著晚歸的莊稼人,牧畜的小童,但雞鳴狗吠、各家孩子們的玩鬨嬉笑聲也沒有,便著實有些怪異了。
城令的心瞬間提起:“怎麼回事,你當真有好好查探一番?”
被質疑的護衛趕緊慌張解釋:“屬下、屬下真查過了,村裡有人,可、可能是他們看到咱們是一群外地人,還騎馬、配械,誤以為咱們是壞人,這才全都躲了起來。”
他的解釋聽起來倒也合情合理。
城令想著鄉下人一向淳樸膽小,沒見過什麼大場麵,他們一行十幾人,血雨腥風中一路走來,不可避免一身冷悍之氣,也難怪嚇到人了。
“你去挑一戶人家喊門,先將銀兩送上,再談借宿一事,記得,一定要說明情況,彆嚇著人了。”
“是,大人我這就去。”
“還是由貧僧去吧。”
嘉善拉下鬥篷的兜帽,為避免他的僧人外型太過惹眼,城令特地為他找來一件鬥篷遮掩,平日裡也儘量不讓他出麵主事談話。
“不可,嘉善大師。”城令不太讚成。
嘉善近日裡消瘦了不少,但神情仍舊淡然溫慈:“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已經進村了,便既來之則安之吧。”
城令的口才哪能辯得過他,再加上之前強行將他劈暈帶走的事,心有愧疚,既是他決定了,也便隻能由著他了。
一行人跟著嘉善就近挑了一戶人家,他上前拍了拍柴門,道:“敢問可有人家?貧僧乃伽藍寺僧人,與同伴路經貴寶地,天色已晚便想在此叨擾一晚。”
不多時,一個青年從窗後探出頭來,他謹慎打量了嘉善一番,又看向他身後一眾,遲疑道:“你是和尚?那他們是什麼人?你們當真隻是來借宿的?”
城令見有戲,趕緊笑嗬嗬地應聲:“鄉親莫怕,我等是旅途至此,絕非惡人。”
聽他們這麼一說,淳樸的莊稼人也便就信了。
“……那你們先進來吧,隻是我家小,可能容不下這麼多人。”
他出來敞開了柴門,然後轉身朝著屋內走去,但嘉善卻突然頓步,他問:“施主家中可還有其它人?”
青年頭也不回,隻答:“我妻子正在皰房煮食。”
“那可有孩子?”
“孩子?”
青年腳步遲緩,似在思考:“……還沒有孩子。”
嘉善撥冗念珠,緘默片刻,卻道:“可這地上分明有孩子奔走的腳印,水缸柴堆旁也有幾歲孩童玩耍陶響球與木頭巧板。”
青年猛地轉過身來,視線在籬笆院裡迅速轉了一圈,口上道:“是有過一個孩子,不過前不久他不慎跌入河中淹死了。”
城令這時也看出不對勁了,這個“父親”提及自己他才淹死沒多久的孩子,卻表現得一點都不見傷心難過。
他眯起眼睛,將注意力放在男子身上觀察,突然他盯見對方腳上的一雙靴子:“不對!你不是莊稼漢,你腳上的布靴乃軍中製樣……你是什麼人?!”
他這一聲驚喝,令氣氛一下就拔高到了頂點,護衛全數拔出刀劍對準青年,而王嬤嬤也掏出短匕護在嘉善跟前。
“還以為你們能夠從江陵城一路逃到這裡,必然是有些腦子跟能力在的,可直到現在才察覺到不對勁,你們會不會也太蠢了一點啊?”
高處,一道十足譏諷的男聲驟然響起,他們第一時間抬頭望去,卻見一名錦衣金冠的男子正屈膝悠閒地坐於草棚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