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與你個蠢人說不通,滾出去!”
王賁磨磨蹭蹭:“那阿父,你會好起來的吧?”
“會。”王翦不願再多說一個字。
王賁這才放心出去。
王翦感受著腳頭暖烘烘的水囊,周身上下鋪蓋的棉被,長歎一聲。
他這熱病並非自個兒故意患上,也並非任性,不願好生休養,他隻是一如往常般養病。
不曾如仙使所言,那般額外重視而已。
否則蓄意求死,叫那位陛下得知,恐會心生不愉。
他隻是聽天由命,若是挺不過這個寒冬,去便也去了。
那樣王賁和王離,便能以居家守喪為由,暫避風光。
大秦逢此大變之際,當有新生俊傑湧現,如章邯、張良及科舉廷士之眾,他們老朽的功勳,該當退位讓賢。
不得不說,王翦思慮確實周全,何況王賁為人忠厚有餘、聰敏不足。
王離較其父稍強,但有博浪沙刺秦時的失誤在,即使陛下現在不介意,難保哪日不會興起念頭:若無仙使以身相護,朕早便遭王離害死。
趁著如今王賁又得興建鹽場之功,王離又建收服、鎮守月氏及烏孫之功,急流勇退,也博陛下一份好感。
來日,王家當能安享富貴尊榮。
王翦看得通透——
天下已定,武將功勳最好的歸宿,便是安享榮華富貴。
“唉……”但現在仙使橫插一腳,又得了陛下表態允準,他這病真是不能痊愈,也必須痊愈了。
王翦:他們王家
人此時該退位讓賢了。
周邈:退什麼退!大秦現在正缺人手,誰也彆想躲懶!
嬴政:仙使所言甚是。
……
“陛下陛下!”
周邈從王家返回,直奔章台宮而來。
大秦君臣(心生期待):這熟悉的語氣。
正如殿中嬴政,與留待議事的王綰和李斯兩位丞相,及侍奉帝側的蒙毅幾人所料。
“……所以,這火炕豈不是一樣好物!”周邈述說完畢,下結論道。
嬴政頷首:“確是一樣好物。”
王綰接話補充:“不必多耗費一份薪柴,沒有多加負擔,卻能燒火取暖。實是利好大秦千萬黔首的好物啊!”
迄今為止,因仙使征召役夫共計二十六萬有餘,惠及二十六萬餘戶黔首。
發放禦寒冬季工裝棉襖二十萬件,然而莫說棉襖,便是加上所有住宿補貼的布匹、工餐糧食,散於數十個郡、數百個縣,也同樣是杯水車薪。
甚至仙緞、仙糧的市易價格,從頭到尾,都沒有太大浮動,依舊是爭相搶購。
對於大秦普通黔首而言,冬日嚴寒依舊難熬。
“黔首缺衣,冬日尤其難熬,即使整日蜷在床榻上,也冷得很。”
世道時代都物質匱乏的情況下,位尊如右丞相王綰,也深知民間疾苦。
“若黔首家中,能有一條火炕,至少冬日蜷縮在炕上時,能得一時溫熱。尤其是冬日新生的嬰孩,也能多一份存活下來的希望。”
周邈聞言,心生愧疚:“我怎麼沒早些想起來呢……”
若早些想到,大秦黔首就能早些睡上火炕,也能多活下來幾個嬰孩。
仙使這泛濫的仁善愛心啊。
李斯:“待仙使繪出火炕圖紙、寫下盤炕訣竅,便可印刷發下各郡縣。令郡縣官衙的匠人和隸臣妾給驛站、官舍等處,盤出火炕。”
“同時令匠人與隸臣妾組隊,下到鄉裡之間,無償教授有意盤炕者,或供給飯食幫助盤炕。”
轉移愧疚的辦法,就是立即行動起來。
“自然,推廣火炕一事,隻宜在江水以北、冬日寒冷之地。
不過江水以南郡縣,也可分發下圖紙,有意願者可自行盤炕。”
嬴政
當即允準:“左丞相議是。依言施行於各郡縣。”
周邈心思被成功轉移,跟著道:“那‘撫恤堂’裡,我也趕快讓人盤上炕,再把堂中名冊上的軍屬家戶,也去幫忙盤上。”
撫恤堂現已收住了七個幼童、三個老人,都是之前傷亡五百精騎的親人。
不至於挨餓受凍,但早盤炕早享受,住得舒適些總是好的。
火炕圖紙當日寫繪,印刷坊連夜雕版印刷。
印刷已畢,附上一紙旨令,關東中原之地,馳道暢通,短則一兩日、長則三五日,便已下發至各郡縣。
‘異地為官’之策施行後,郡縣新班子基本已組建到任。
這第一道鹹陽旨令——推廣火炕,相當於是第一塊試刀石,郡縣官員無不重視非常。
旨令到日,絕無拖延,當即便安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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