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送回去!”
裴玄清冷冷留下四個字,扯動韁繩,馬蹄颯颯朝京城狂奔,身後的一眾人漸漸遠成了一道道模糊的黑影。
蘭時側坐在裴裴玄清身前,耳邊寒風呼嘯,眼睛也被飛撲而來的風雪迷的睜不開,隻得緊緊蜷縮在他的臂彎中,將頭埋進他的胸膛裡。
他的心跳很快,一下一下用力撞著胸口,也撞進蘭時的耳朵中。
他是不是生氣了?
蘭時緊張地伸手,將他的衣襟緊緊拽在手中,害怕他盛怒之下,將自己扔下去。
裴玄清倒是沒將她扔下去。
隻是一路疾馳到廣濟錢莊,馬蹄將將停住,裴玄清便伸手握住蘭時的手腕,將她凍紅的小手從衣襟上扒下來,翻身下馬,進了錢莊,從頭到尾沒看過她一眼。
門口侍立的小廝提著風燈,過來伸手扶她。
蘭時窘迫地扯了扯嘴角,謝絕了他的好意,自己貼著馬鞍,慢慢滑了下來,姿勢實在談不上雅觀。
進了後院,那小廝直接將她帶進右邊廂房中。
裴玄清負手而立,手中還握著牛皮小鞭,聽見進門的窸窣腳步聲,轉身就想斥責幾句。可錯眼看見她脖頸上早已凝固發紫的傷口,再見她瑟縮地站在門口,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那些話就說不出來了,隻抿緊了唇,朝店鋪夥計揚了揚下巴:“拿藥!”
說完,他拂袖坐在圈椅上,一瞬不瞬地盯著蘭時,眼神卻不像之前那般犀利。
蘭時悻悻地挪到裴玄清跟前,小聲道:“公子...”
“你不是想救人,你想利用她!”
蘭時驚訝抬頭,撞見一道冰冷而銳利的視線。
就像雪夜中,射向她的那柄長刀。
蘭時不想再隱瞞:“我利用秀兒,也救了她。她不欠我的,我也不欠她的,難道不好嗎?龐道姑對公子不利,我遲早會殺了她!但是現在不是時候,沒了龐道姑,還會有李道姑,張道姑,不如加以利用,讓大夫人放鬆對你的鉗製。”
利用,利用...麵前小女娘明明眉目溫順可憐,稚弱無辜,口口聲聲全是利用。
“你!”裴玄清一向冷靜自持,卻忍不住動了怒,小娘子的下巴也針鋒相對地抬了起來,害怕極了,卻死命倔強挺著。
裴玄清望向那雙死死拽著裙擺的手,怔怔出神。
孫遠淮躲在門外的廊柱後,興奮地搓手:“翻臉了!要翻臉了!裴玄清看著溫吞,其實最不喜歡彆人與他對著乾。”
身旁的青山雙手環著劍,搖搖頭:“未必!”
“這女娘心機深沉,心狠手辣,玄清還能容得下她?”孫遠淮白了他一眼。
青山再次搖了搖頭:“未必吧!”
門外的風雪灌入房中,蘭時吹的打了個哆嗦。裴玄清目光漸漸軟了下來,聲音依舊很冷:“你的手不該沾血,尤其是為了王阿四和龐道姑那種卑劣之人。”
裴玄清沒有責備她。
蘭時前世在深宮呆久了,極會看人臉色,直覺告訴她,裴玄清沒有剛剛這麼生氣了,她趕緊認錯道:“公子,我知道錯了。”
“錯在何處?”
蘭時:“...”
她咬了咬唇,認真檢討:“這次是我思慮不周,任深是個心思深沉之人,秀兒秉性柔弱膽小,很容易被他瞧出了破綻,我應該自己去!如果再來一次,我...”
裴玄清氣得失笑,捏緊了皮鞭:“你還想有下次?”
蘭時不再說話,隻是不解地看著他,無聲地質問:“自己想助他擺脫困境,究竟有什麼錯?”
裴玄清看著她失了血色的雙唇,目光遊移到她脖頸上殷紅的傷口上,歎了口氣,用皮鞭指了指身邊的圈椅。
蘭時沉默坐了。
“今晚我若沒去,你就死了。”
霎時,蘭時麵色慘白如紙。
“我知道你這麼做是為了我!但是我不需要,也不值得!你不覺得自己好心的...過了麼...”
蘭時猛的抬眸:“可我隻是想幫你...”
裴玄清擰眉,聲音越來越淩厲:“哪怕去死?覺得自己是什麼蓋世英雄,想拯救我這個被族人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