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占了我的床,我當然要再尋鋪蓋。”
少時,厲雲征抱著一卷鋪蓋回來,在離床約莫五步之處就地鋪展開來。
念念洗漱卸釵環,不在話下。
床上床下,二人和衣各臥,隔著薄如蟬翼的碟黃色紗幔,屋內安靜地隻聞呼吸聲簌簌。
“大哥哥。”她輕喚一聲,無人應答,亦未陳述下文。
厲雲征閉著眼假寐,直至聽到床上傳來均勻的酣睡聲,料其已安然入夢,遂昏昏睡去。
***
翌日厲雲征閉口不談打探消息之事,帶她出去逛街市。
從東街轉到西巷,念念看什麼都新鮮,撒開了瞧瞧這個瞅瞅那個,爛漫歡脫。
厲雲征信步隨其後,直至午時方回。
月牙泉寅時開門迎客,念念跟著老板娘的囑咐準備今日的演出,厲雲征一人在角落裡尋了空桌落座,百無聊賴地品嘗佳釀。
他劍眉入鬢,眸若點漆,本就生得一副俊朗容貌,卷發假胡雖多顯異域風情,卻助長了幾分凜凜威風,有胡姬被他容顏所惑,又礙於氣勢不敢趨近。
烏達國女子不似晟熙受諸多規矩束縛,來來往往數十個之中總有幾個膽子大的,企圖咬一口這塊冒著傲氣的香餑餑。
念念得空出來尋他討酒喝時,恰巧瞧見一名笑靨如花的胡姬正熱情同他攀談。
厲雲征倒是不避,板著臉有一搭沒一搭回胡姬的話,偶爾還會反問幾句。
念念真恨自己為什麼隻懂一些皮毛,她將這份聽不懂的抱怨轉化為對厲雲征“不知檢點”的怨氣,快步走上前,以身擋在二人之間。
“抱歉。”她背對著厲雲征,絞儘腦汁隻想出這一句胡語打發麵前這位貌美的人兒,故而高揚下巴,做足了氣勢掩蓋這句話本身的弱勢。
看著胡姬女子失望地離開,她放心坐下來,端起桌上空碗兀自倒酒。
厲雲征勾唇,笑道:“你誤了我打探消息。”
念念不屑地白他一眼:“誰知你是打探消息還是拈花惹柳。”
厲雲征先是一愣,後望著她笑而不語。
念念後知後覺明白話中歧義,連忙掩飾:“你現下頂著我兄長的名義,我可不想因你行為不檢惹來麻煩。”
“行為不檢?”厲雲征聞言又氣又笑,道:“我同她說話且隔著一張桌子呢——”
“隔著一張桌子呢,那能打探什麼消息?”念念靈光一閃,抓準話口打斷他。
“烏達國的時興趣事,坊間傳聞。”
厲雲征一臉問心無愧,使得念念愈發心虛,連連擺手岔開話題:“誰要聽你彙報事務,我口渴來討酒喝。”
遂將頭低低埋進碗中,不再看他。
“這酒可比……”後半句“昨日烈多了”未來得及說出,念念一口酒噴出來,不停吐舌頭哈氣。
“好辣。”
不僅辣,還有一股熱氣在體內升躥,灼熱很快就爬上臉頰。她從懷中掏出一張方帕,擦拭嘴角殘餘的酒水。
厲雲征亦認出那張灰藍色方帕,是她曾經從自己手上討去的“賠禮”。
“你竟隨身帶著?”
“順手而已。”念念仔細看著碗裡的酒,其色幽黑如純漆,確實與昨日不同,因問:“這是什麼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