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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頭一日,鐘離府外來了一名小廝,手捧著極為精致的雕花匣子,堅持要將盒子親手交給府中待出嫁的小姐。
念念接過匣子,追問托送之人,小廝卻道不知,轉身消失在街角,她心下隱有答案,迫不及待回房將其打開,裡麵孤零零躺著一枚雲紋同心結狀玉佩。
玉佩雕工精巧,通身晶瑩剔透,唯同心結正中央的圓圈呈鮮紅色,如血液的脈絡朝外擴散,漸次淡去。
念念執著往下翻,果見放置玉佩的底托下,壓著半張撕裂的字箋,她認出那紙張質地,與她離開漠北前給厲雲征的留書無二。
皺巴巴的紙上,行書落筆瀟灑。
——永以為好。
淚水暈染墨跡,她低聲呢喃:“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大哥哥,這是你想說的嗎?”
晚膳過後,厲府家丁又來請念念,言主家為鐘離小姐提前備了出嫁禮,請她前往八仙樓觀禮。還說主家知女子出閣前不可見與夫婿,特意包了八仙樓,隻鐘離小姐一人。
念念知包樓是掩飾厲雲行東家身份的托辭,原以為能遇到想見之人,到地方才發現真的僅她一人。
家丁引她到樓下就止步,念念獨上三樓,待她到觀景的角亭不久,城外方向升起煙花無數,絢麗綻放,照亮整片天空,徐徐墜落的花火如流星劃過天際。
一波殆儘,一波再起,流光溢彩交織,絢麗多姿的圖案陸續映照在靛青蒼穹上,轟響聲驚起林間飛鳥,讓孤寂的夜色回歸喧囂。
血色瓊琚,永鐫於心。
火樹銀花,刹那芳華。
可惜多情似幻,璀璨如夢,她一個都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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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當日。
銃炮齊鳴,大紅燈籠開路,新郎身著緋色喜袍,金玉冠帶,氣宇軒昂地騎著高頭大馬隨後,吹吹打打聲隨著迎親隊伍,從厲宅繞大半個京城到太師府門前。
路旁擠滿看熱鬨的群眾,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新郎官怎得戴著麵具?”
“聽聞是前幾日救人掛了彩,怕不吉利才遮掩的。”
“從前隻聽說厲家小少爺混跡煙花柳巷,沒瞧出來還有這份魄力。”
“哎呦呦,那日我還現場呢,十幾個蒙麵刺客突然冒出來,好生嚇人!那公子就拚命護著車轎,臉上生生遭賊人砍了一刀。”
“都說是浪子回頭呢!”
“我還聽聞昨日城外的煙花也是厲家放的,瞧著是為娶這新娘子下血本了。”
……
小宋氏以母親之尊為念念行梳頭禮。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地……”
念念不知生母是何模樣,呆看著鏡中映出的兩張麵龐,一個身上流著母親的血液,一個是與母親同父庶出妹妹,將這兩副麵孔結合,大概拚出了一個母親模樣。
一個世間最美的人兒。
妝成,鏡中人換了模樣,連念念都覺得陌生,龍鳳喜帕遮擋住最後視線,任由小宋氏的長子以兄長身份,抱她出門上轎。
炮仗聲再次響起,數把茶葉米粒撒向轎頂後,喜娘高呼起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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