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晚枝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視線,她伸手去拿前麵的茶壺時,不小心將筷子撞到了地上,彎腰將筷子撿起時,坐在旁邊的陸宴辰已經很自然的給她放了一雙新的筷子。
“謝謝。”薑晚枝很小聲的說道。
望過去時,陸宴辰已經彆過去了視線,好像剛才給她放筷子的那個畫麵,不過是她的錯覺罷了。
吃完素菜,也差不多六點多了,天色烏沉,卻也沒落雨。
離開時,薑晚枝去了趟洗手間,人有些多,陸宴辰他們就等在了寺廟的外麵。
從洗手間出來時,薑晚枝路過寺廟的物流處,她進去買了個平安符。
走出物流處,外麵依然還很悶熱,連吹來的風裡都夾著熱氣。
薑晚枝走到一邊,她停下來,從包裡拿出錢包,而後又拿出剛才放到錢包裡的那張簽文。
她將那張折起的簽文塞進了平安符裡。
剛才聽到周樂彬的話,說陸宴辰的運氣不怎麼樣,他從來都沒中過獎,薑晚枝也知道他什麼都不缺,可她聽到了,便覺得想為他補足這遺憾。
於是就想將這上上簽贈予他,也將那個簽文的萬事皆圓滿的祝意,一並送給了他。
祝他平安的同時,也想祝他萬事如意。
走到寺廟門口,剛一踏過台階,忽聞一陣風裡夾著合歡花的香氣,薑晚枝不禁抬頭望了過去,透過黃昏的暗光,她看到不遠處,陸宴辰正站在合歡樹下。
陰天漣漪的薄光裡,陸宴辰懶散的倚著欄杆,他指間還夾著煙,神情鬆散,垂眸的情緒卻難辨,他身後大片薄霧繚繞。
恍然間,薑晚枝總有種錯覺,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個霧氣彌漫的傍晚。
十六歲那年高一暑假,她跟著外公前去參加陸家老爺子七十大壽的宴會,也是在那場宴會上,她遇到了從小就將她拋棄的母親何春惠。
不管是母女見麵,還是何春惠跟何正昌的父女見麵,那場相遇都不太愉快。
在母親衝撞了外公離開宴會之後,薑晚枝也跟著跑出宴會廳,她本來想讓母親跟外公道歉,卻與母親發生了爭執。
還被母親當眾甩了一巴掌。
十六歲的少女,外公護她安好,即便對她嚴厲,卻也從未動手打過她。
那一巴掌下來,薑晚枝隻覺自尊心嚴重被挫,過往的人投來的目光,像釘子似的,令她更加難堪。
她好像在人前被扒光了衣服一樣屈辱難耐。
那個傍晚裡,薑晚枝孤助無援的站在那裡,望著母親遠離的背影,她指尖嵌在肉裡,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忍住不哭。
可最後還是禁不住顫抖的紅了眼眶。
宴會廳外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人在意她。
就是這個時候,陸宴辰突然出現,他輕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帶到欄杆前,護她於陰影裡。
他未曾說一句話,卻已護她安好。
那天的傍晚,大霧彌漫,他仿佛就像一團霧氣,及時包裹住她,令她不再那麼難堪。
也記得那天傍晚,薑晚枝情緒逐漸平複後,她轉身走到陸宴辰身邊,想跟他說聲謝謝。
這時,周樂彬突然過來,他衝著陸宴辰舉了下相機:“陸哥,我給你倆拍張照,這風景太好看了。”
薑晚枝頓在原地,跟陸宴辰相隔半個人,她雙手搭在身前,聽到周樂彬說要拍照,她沒拒絕,很乖的站在那裡。
倒是旁邊的陸宴辰有些不耐煩,手裡的煙還未點燃,就被周樂彬喚了一聲,他微抬上目線,望了過去。
還未出聲,就被周樂彬用相機捕捉到了這麼一個畫麵。
拍完照,薑晚枝還站在那裡,很小聲的跟陸宴辰說了句:“謝謝你。”
離開時,周樂彬將那張照片贈予了她。
拿到照片,薑晚枝的視線下意識就望向了陸宴辰的身影,照片裡,是大片迷霧的背景,暗灰色的調,他站在欄杆前,輕微抬起的上目線,透過照片望過來時,像是深山老林裡化了人形的狐妖。
不過那麼一眼,就能掠奪了人心。
那天傍晚,薑晚枝羞愧難耐的心跳因他而平複,卻也因他而顫栗的亂了一拍。
直到現在薑晚枝才終於篤定的明白,她在三年前喜歡上了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陸宴辰。
穿過石階路,走到陸宴辰的麵前時,薑晚枝將手裡的平安符遞給了他:“宴辰哥,這是我在廟裡求的平安符。”
陸宴辰指間還夾著煙,他將煙頭丟到地上,碾滅,伸手接了過來:“送給我的?”
那平安符是紅色的祥雲打底,上麵用黃色的絲線繡著平安兩個字。
“嗯,希望你以後可以平平安安。”薑晚枝小聲回了一句。
陸宴辰微抬視線,對上薑晚枝的目光:“你給我們每個人都求了一個嗎?”
“不是,我隻求了一個,隻送給你了。”話一說出口,薑晚枝的臉頰就生了熱。
倒也是實話,可總歸過於偏心了些。
也有些曖昧了。
陸宴辰微點頭,卻沒說話,他心底已暗自生出一陣旖旎。
陰天的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