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店裡坐了一個多小時,眼看已經五點多鐘,店裡甚至已經亮起了更多的燈,下午閒坐的人開始陸續走掉,吃晚飯的客人開始多起來,大家也就都紛紛起身要散,曹玉昆自然也就跟大家一起起身。
沒想到扈子紅看見了,追過來,問:“不在這邊吃晚飯啊?”
大家都好笑地看向曹玉昆。
最近一段時間,因為曹玉昆常來這邊店裡,不止跟大家越來越熟,跟老板娘當然也是越發熟悉的,而事實上,明眼人都看得見老板娘的態度。
甚至已經不是私底下,就算當了麵,也不斷有人拿這件事開玩笑了。
都說老板娘要招老板了。
曹玉昆當然也不是瞎子傻子,“換個口味,想去吃點彆的。”
然而她眼神殷切,“想吃什麼?一起去呀?”
一聽這個,同桌起身的幾個人,頓時就又哄鬨起來,“老板娘,我同你一起去!”扈子紅扭頭就笑罵,“你就滾回家去吃你婆姨的竹筍炒肉啦!”
於是大家都哈哈大笑。
但又很知趣的紛紛笑著道彆,走開了。
曹玉昆也跟著笑了笑,跟大家揮手道彆,約定明日再聚,然後才回頭,迎著扈子紅的目光,說:“好啊!淮揚菜?”
“淮揚菜好,我也想吃淮揚菜了!”
“店不需要看啦?”
“老板連吃頓飯都離不開的話,我招那麼多人乾什麼?”
“哈哈,那好,走!”
“等下,我拿傘,雨還沒停的!”
…………
寒夜清冷,小雨淒迷。
地上的雨水旖旎著各式各樣新鮮亮起的霓虹燈,雜糅成一團,不辯字影。
兩人撐著傘,找到就在同一條街上的一家淮揚菜飯館,尋了個靠窗的座位,隔著“各式炒菜、空調開放”的玻璃窗花,參觀著撐了傘匆忙趕路的行人,也被人參觀著,細細碎碎地聊著天等菜。
店裡說有上好的黃酒,於是要了一瓶兩斤裝的。
這下更好了,邊吃邊聊。
原來她是徽州人。
她說她們那裡窮,青山綠水,卻也是窮山惡水,但當地人都很願意供孩子讀書,隻是限於男孩,她本人是初中還沒畢業就下學了,爸媽想讓她早些嫁人,她不樂意,當地人有十三四歲就外出學徒的風俗,徽商嘛!所以她就動了心思,去投奔一個遠方的姨,去了羊城,那年是1984年,她才十六歲。
但是姨不管用,隻讓她在家裡住了三天就往外趕。
於是她自己找工作,在羊城的一家粵菜館,她給人端盤子刷碗,乾了一年零七個月,最後也隻拿了四個月的工資,跑了。
第一次去深城,她沒進去,因為沒有邊防證。
回到羊城,她又去了服裝批發市場打工,又乾了四個月,然後二闖深城,這回她學精了,沒邊防證,她就跟著彆人學,趁著半夜,等前頭的人剪開鐵絲網,她也跟著翻進去,這回進去了,但是找不到工作,她就給人當零工,她說深城私人開設的小旅館遍地都是,當地人,就原來那些漁民、村民,全都開小旅館。
後來一個機緣巧合的機會,她偷聽客人打電話,知道他在悄悄的往內地背電子表,於是她一下子就意識到自己找對了路。
她很快就也成了背包客。
表是哪裡來的,過沒過海關,她不知道,也不管,她隻知道,從深城拿貨,一塊電子表六塊錢,但是起步必須五百塊一包一起拿,這種電子表隻要運回內地去,批給那些電子城,一塊的批發價就是十五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