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利到來以後，奧德裡奇就知道自己不能繼續拖延時間了，他非常遺憾的把最後的東西換掉後，就輕輕帶上了房間大門，把外麵從酒店房間裡換出去的東西，也一起關在了外麵。
現在的房間，和葉凱歌剛剛進來時所看到的那個酒店套房，可以說已經是兩個屋子了。
葉凱歌隱約間總覺得不止是陳設，似乎令屋子的結構都產生了一些變動。
他看了兩眼，覺得這有可能是奧德裡奇利用了空間上的一些視覺差異，讓大腦產生了錯覺，對於這個技能他真的隻想說。
奧德裡奇你是學點什麼不好……
霍利在奧德裡奇出去後就癱倒在了沙發上，這一點上來說，他與葉凱歌簡直是一樣一樣的。
鏡頭下的霍利，不管再怎麼跳脫，從動作與禮儀都是無可挑剔的，這也是他吸粉的原因之一。
不過私底下……葉凱歌和他一起打遊戲的時候是見過他七仰八叉，恨不得倒立在沙發上的猴子姿勢的。
葉凱歌摸了摸鼻子：“你剛剛準備說什麼來著？”
霍利癱了一會兒，聽到這句話，猛地愣了一下：“對哦，我剛剛準備說什麼來著？”
他和葉凱歌麵麵相覷，對視數秒，都覺得對方腦容量不大，明明在嘴邊的話題都能忘掉。
氣氛一下子陷入了非常尷尬的沉默裡，霍利撓了撓臉，靠在沙發上眼神放空：“我剛剛想說……哦，我想起來了，我不是想說地平線倡議嗎？你也挺壞的，居然不說出來。”
葉凱歌嘿嘿一笑：“我知道那裡肯定有地平線倡議的眼線在嘛，如果我在那裡提醒他們，不就給地平線倡議的人知道了嗎？”
霍利嘖嘖兩聲：“你這人可真是太壞了，不過我喜歡。就讓地平線倡議的人白忙活去吧，居然會相信，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的謠言，也實在是夠蠢的。”
葉凱歌一攤手，表示自己完全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沒辦法，誰讓他們襲擊我們國家的人呢，這些人是不是根本就不看你的直播啊，如果他們有在追你的直播，說不定早就察覺到什麼了。”
“大概是因為我經常在直播裡宣揚自己是無神論者吧，他們根本就不願意聽這種話。”霍利學著葉凱歌的動作攤了攤手。
“狂信徒啊……你說他們要是發現了你在研究什麼，再回想起來他們這段時間都做了什麼，會不會直接氣死啊？”葉凱歌想到霍利正在研究的，又想到地平線倡議的目標，一下子樂了。
霍利都不用正眼看葉凱歌，光聽他吭哧吭哧的笑，就知道他現在是怎麼樣一個幸災樂禍的表情：“氣死不會，估計第一反應應該是從我手裡弄到完整的東西吧。”
霍利琢磨了一下，突然也樂了：“你說他們是不是搞笑，這麼明顯的東西放在那裡那麼多年，沒有研究出來不說，還把目標盯在了完全不搭嘎的事物上，這些主的子民是怎麼想的呢？”
葉凱歌談了談自己的手指，發現自己指甲該剪了，嘴上漫不經心地接道：“誰知道呢？”
霍利也沒有想從他這裡得到一個具體的答案，他繼續發散著思維：“似乎這麼多年以來，他們都習慣將目標放在不切實際的事物上麵。說白了，他們所信奉的神與他們的信仰，都隻是一種逃避罷了。”
“他們真的虔誠嗎？並不，隻是教義告訴他們，他們所付出的信仰可以得到平等的回報，所以高高興興地將不值錢的虔誠奉獻了出去。”霍利扭頭看了一眼葉凱歌，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所以我才說他們的信仰太過功利，所謂的虔誠……也隻是自我感動罷了。”
葉凱歌按了一下扶手上的一個按鈕，從沙發下彈出了一個可以用來墊腳的腳凳：“你要是在直播裡說這種話，估計第二天就能被打成異端。”
“你覺得我會害怕嗎？”霍利挑眉。
“當然不，我隻是替你覺得麻煩而已。”葉凱歌舒舒服服的把腳擱在了橋登上，“更何況，最重要的他們已經不是大大勢了，在越困苦的時代裡，自身的力量越微薄，人們越會將自身的信仰寄托在虛無縹緲的神祗身上。”
“這一切都是因為自身太過弱小了，在無法反抗命運的情況下，就會容易相信來生，和死後的繁榮。所以戰亂或者饑荒的年代裡宗教勢力反而會越發昌盛，”葉凱歌用手劃了一個大圈，用來表達整個世界的意思，“可現在不一樣了，在人們擁有足以掌控未來力量的時候。神的存在感被弱化了，其實也就是因為現在大家的人身安全得以被保障。所以信徒們所求的東西變成了更加現實的東西，從這個方麵來說，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的意思。”
“人類啊……”霍利歎了口氣，“所謂的狂信徒都是一幫弱者罷了，他們將期望放在外力身上。希望自己可以獲得救贖，期待自己可以獲得幸福，卻不願意用自己的雙手去做更多的努力……嗯？你乾嘛這樣看著我？ ”
葉凱歌笑著挑了挑眉：“看我們霍利好看呀？好了，不開玩笑了，我真正想說的是，我們家霍利真不愧是接受過華夏教育的。這套人定勝天的理念，我真是太熟悉不過了。”
霍利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樣，還有我不是你家霍利！”
葉凱歌哈哈笑了幾聲，突然正經了起來，“不管是在耕作時祈願豐收，還是在落魄時祈禱可以獲得受人尊敬的地位與財富。都是人之常情，可以說是非常正常的念頭，我也有過來著。”
霍利拿食指戳了戳自己的下巴：“我認可這種心理啊，不過是非常正常的逃避心罷了，”說著，他鄙視的看了一眼葉凱歌，“弱者的想法。”
葉凱歌還是笑著：“在我父母去世後，我每天做夢都是希望他們能夠回來，為此求便了我覺得可能有用的存在，從菩薩到哈迪斯，沒有我沒求過的。”
霍利頓了頓，葉凱歌看著表麵上沒有什麼異樣，但是他的父母是什麼情況霍利也清楚，“嘖，你也不怕語言不通？”
“哈哈哈哈哈哈哈說不定，當初就是因為語言不通，所以沒人聽到我的祈禱呢。每次想到自己在無法對抗命運時表現出來的無力，我都會非常佩服基金會的人，”葉凱歌抬頭看向酒店房間裡的吊頂，可以看見，就算是那裡也被奧德裡奇處理的乾乾淨淨 “有時候我也會想，在當年那個時代裡，最初建立基金會的人究竟有多麼強大的心理。才擁有站出來，對抗全世界異類的勇氣。”
“基金會那個年代要是有一個異類願意偽裝成建議保佑人類的守護神，那麼基金會可能就真的不複存在了哦。”霍利冷不丁提起了一個超級恐怖的話題。
“你這樣一說，”葉凱歌摸了摸下巴，“好像還真是這麼一回事啊，如果有可以信任的保護者，哪怕他能夠提出的幫助有限，人類也可能不會被逼到那個地步，最後憤然揭竿而起。”
“如果那些個什麼宗教早點開竅，就沒有基金會什麼事兒了。”
“那也沒有人類什麼事兒了啊，如果按照當年的發展，人類根本不可能繁衍到今天這個地步啊。”葉凱歌把腿從腳凳上縮了回來，變成了盤腿的坐姿，“說到底還是基金會的人足夠強大，而且說不定當年不是沒有人……額，神這樣乾過，隻是被基金會給乾趴下了呢。”
霍利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居然點點頭認可了葉凱歌的這番話：“你說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這個可能性還蠻大的。啊可惡，基金會怎麼就能安安穩穩的延續這麼多年呢？”
“這不科學啊，”霍利突然陷入到了自己的糾結裡不可自拔，“連那些出了名溫和的長生種統治者都換了一波又一波，為什麼基金會還一直維持著最初的樣子？他們都是從哪裡搜羅來這麼多心靈強大的人類？”
葉凱歌琢磨了一下他的這番話，突然開口反駁了他：“霍利，不對，並不是這樣的，你說反了。”
霍利扭頭奇怪的看向他，發現葉凱歌是認真的以後，便朝他努了努嘴示意他把話說完。
“不是基金會在這麼多年裡搜羅了眾多堅定的人類所以可以延續這麼多年，而是因為基金會的成員在這麼多年裡都堅守了下來，用強大的意誌抵抗了外界的一切誘惑，所以基金會才能延續到今天。”
“唔……”霍利托著下巴陷入了沉思，“好吧，你說得對。在這麼多年的時間裡，有任何一代動搖，都沒有今天的基金會存在了。”
“他們比我們想象中要更加偉大，不是嗎？我們可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待一切，但是基金會可是自己是一點點爬到這個高度上來的。現在我們覺得很多理所當然的事情，在他們當年的角度上是無法想象的。當初——要是哪個現代人類穿回去告訴基金會，未來人類會是世界的主角，估計都會被當成騙子給削一頓吧。”
霍利想到那個畫麵，居然覺得可能性非常高，而且意外的帶感。
而且這句話確實引人深思，基金會現在確實是個龐然大物，但是他們最初知道基金會可以發展成現在的體量嗎？
——不知道。
他們知道人類會成為未來世界的主角，並且發展出了令人驚豔的科技文明嗎？
——不知道。
那他們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有意義的嗎？
——同樣不知道。
那個時候誰也不知道人類究竟有沒有未來，但是基金會卻依然沉默而堅定的，做出了許多在現在看來非常正常，但在當時的情況下，隻能用孤注一擲來形容的決定。
他們最終了成功了。
霍利突然歎了一口氣：“所以我討厭不起來基金會。”
葉凱歌斜了他一眼，這個口是心非的金發少年終於把心裡話給說出來了。
“我討厭教會，他們虛偽並且自欺欺人。但是對於基金會……明明他們對我的生活造成了更大的影響，但是我並沒有一刻對基金會產生過仇恨。不對，我還是討厭他們的，基金會太強勢了，我討厭獨/裁的家夥……”
霍利開始碎碎念，似乎基金會的話題勾起了他許多的回憶。
“不過我的老師，他雖然因為靈氣消退過的很辛苦，”霍利沉默了一下，或許是因為今天葉凱歌主動對他聊起了父母，他也沒有忍處說起了幾乎沒有主動提起過的老師，“我的老師啊……其實就是個普通人。”
霍利對葉凱歌示意了一下自己，“你彆看我好像實力非常強大，但這是體質的問題是天生的。我的老師，他修煉了一輩子，也沒有成功跳上過一次房頂。”
霍利把葉凱歌擠到一邊去，自己也將腿搭上了他的腳凳，“很難想象吧？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從地上跳到幾米高的房頂上而已。”
“我的老師做不到，但是他沒有一天停止過鍛煉自身。在他撿到我以後，發現了我的天賦，於是開始儘全力的培養我，在我五歲那年。”霍利對著葉凱歌比劃了一下自己的巴掌，示意他看向自己。
“在我五歲，可以從地上跳到屋頂上以後，我第一次看到他笑的那麼開心，簡直像個孩子一樣。”霍利把手收回來，改成盯著自己的指甲看。
“就算他幾十年的努力，幾乎被我的存在否認，他也很開心。我也很開心，我的老師每天的日常就是去尋找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他從來不拒絕其他人的請求。隻要有人向他伸出求救的手，他就願意去拉他一把。我的老師就是這樣的人，他還非常樂觀，我們這一脈的修行法，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讓外表衰老緩慢，保持一個相對的年輕，這至少保證了我們的傳承沒有那麼親密斷絕。”
“每隔一段時間，我的老師心情就會低落幾天，雖然我不說，但是我知道那是他的朋友堅持不下去了。”
霍利的聲線十分平穩，似乎對此沒有什麼更多的想法，“那些人回歸了世俗，這也代表他們放棄了修行。不再將修行視為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我的老師不怪他們，我也不會怪他們，因為實在是太過艱辛了。十年如一日的刻苦修行帶來的，可能隻是一些微小的影響，將同樣的經曆放到工作或是其他地方都可能獲得成功，但是在修行上不可能。”
“因為沒有靈氣。”葉凱歌默默接話。
“是的，因為沒有靈氣，這是一件太過讓人無力的事情。世界上我老師那樣的傻子不多了，哪怕看不見未來，卻依然堅守。”
“基金會裡可全是這種傻子。”葉凱歌悄聲提醒了霍利一句。
“其實我有時候會想，如果我的老師能夠加入基金會就好了。他們一定有方法可以讓我的老師變成真正的修行者，”霍利輕輕的捏了捏掛在脖子上的小瓷瓶。“我的老師確實是幸運的，他的傳承可以保持年輕，甚至我們還有一片藥田，雖然大多數特殊植物，老師他完全不能使用，因為身體不能承受。但是他依然很高興，因為我可以用。”
“他也是不幸的，我的老師是倒在黑暗褪去前黎明的那一批人之一。”
葉凱歌拍了拍霍利，“他會高興的。”
“他當然會高興，這是他夢裡才會出現……不，現在的情況可能比他夢裡出現的還要夢幻吧。”霍利聲音非常輕輕的，幾乎隻剩下氣音，“我隻是有些遺憾，他沒能見到哪怕一眼新世界。”
“現在想來，我也不過是個內心脆弱的人。老師死後的那段時間，我有沒有在心底向神明祈禱過，我也忘記了。當然，這並不妨礙我依然討厭地平線倡議。”
葉凱歌輕輕拍了拍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瓶子塞給金發的少年：“諾，這個，你打開塞子放床頭也好滴到水裡泡澡也好，安眠的。”
他朝霍利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用了以後，晚上說不定會看到你想看到的人哦～”
霍利直直的盯了他幾秒，突然笑著把瓶子接了過去：“行啊，借你吉言。我還真的沒有夢到過我的老師呢，希望今晚能夠看到他。”
奧德裡奇果然已經為霍利安排好了房間，在霍利去休息以後，葉凱歌回到了那個已經看不出酒店套房樣子的房間裡。
出於不浪費奧德裡奇一片苦心的想法，他還是泡了個澡，等到他躺到床上以後，一躺上去就看到了長的框架已經全部被換成了水晶一樣的質地。
奧德裡奇真的很喜歡用這種乾淨的顏色來承托他，葉凱歌半夢半醒的想，如果不攔著，他說不定都會想把他放到水晶裡關起來，這樣就不用接觸外界的汙濁了。
嗬，小孩子幼稚的獨占欲。
葉凱歌這樣想著，意識下沉回到意識空間去和夢鯨玩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隔壁的兩篇恢複更新，這邊該怎麼更還是怎麼更不會受影響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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