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拒絕(1 / 2)

謝長明趕著晨光去的千徇峰,靈植園裡沒有人,路上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也是行色匆匆。

摘完果子,謝長明回了朗月院。

一推開門,院子裡其餘的七個人正在石亭裡聊天。

因為昨日的事沒有造成傷亡,看起來最嚴重的後果就是三座山峰都陷落了一半,這在修真界算不了什麼。所以大家提起來的時候還是很安逸的,不太當回事。

他們聊起昨日,有人道:“沒料到魔族已如此猖獗,大庭廣眾,朗朗乾坤,竟也敢直接闖入書院?”

“不僅如此,還能布下這樣的陣法,這還得了?”

“從前聽師兄們說,魔族覬覦人間久矣,也隻能偷襲那些小門派,還要搶奪那些法寶。足見修真之道遠勝於魔修,我原也是這麼想的。可麓林書院有眾多大乘期修士守護,昨日之事卻還是發生了,落了下風,差點真叫魔界得手……”

話停在這裡不再往下說,卻已是有些喪氣了。

“即使是魔族狡詐,可,可由此時來看,我們竟遠不及他們了。”

阮流霞聽了,並未像往常怒斥他們不爭氣,反倒勸慰起來:“諸位道友不必灰心。魔界怎麼可能遠勝修真界?這次的事,是他們與一位峰主裡應外合,才瞞天過海。”

她有個做峰主的師叔,消息比旁人要靈通許多。

有人質疑:“真的嗎?”

阮流霞心平氣和道:“自然是真的。”

與她同住一個院子裡的眾人都很驚訝,眾所周知,阮流霞平日裡要麼是個冰美人,要麼就是暴躁起來也不聽人解釋,直接捆起來。今日也能好好講話了,實屬稀罕。

謝長明究其緣由,猜測可能是放假的緣故。

但凡是個學生,無論成績好不好,努不努力學習,都會為了意料之外的假期快樂。

阮流霞繼續道:“這件事要從上始峰的峰主玉離真人說起。她的道侶修為高深,不慎被魔族暗害了,連屍骨都沒留下,但還有個遺腹子。玉離真人最疼愛這個孩子,沒料到上次出去曆練,竟也失蹤了,像是被魔族擄去了。”

陳意白雖然沒有個當峰主的師叔,可交友廣泛,消息也很靈通,聽到這裡直接問:

“既然玉離真人與魔族有血海深仇,怎麼會與魔族勾結?”

阮流霞難得歎了口氣,輕聲道:“沒料到,前不久,玉離真人的道侶竟又回來了,說是已投奔了魔族,孩子也在魔界,卻因為修為不足,魔氣纏身,命懸一線。隻要玉離真人願意助他們布下陣法,三十三天的魔頭就答應救回孩子,還可以讓他們一家三口在魔界團聚。”

“這,一聽不就是謊話?哪有那麼湊巧的事!”

阮流霞點了下頭:“我們外人看來,當然是假的。可玉離真人對道侶和孩子思之如狂,加上那‘道侶’對從前之事所言絲毫不差,便,便深陷其中了。”

“呀!怎麼能這樣!”

一旁的周小羅聚精會神地聽著,小小年紀也為玉離真人難過起來。

阮流霞也不忍再講下去,用手托著下巴,片刻後才開口:“上霖真人,也就是許先生,親自將那位起死回生的道侶留下的東西,說的謊話一一戳破。玉離真人難以接受,已自曝丹田而亡了。”

叢元怔怔道:“想必玉離真人的魂靈已去了岐山,與道侶和孩子相伴同行了。”

他們年紀小,師長可能未曾說過這些。謝長明卻知道,修仙之人自曝丹田,連魂靈都不會留下,一同被撕碎了,消散在天地間。

阮流霞抬頭瞧了叢元一眼:“往日看你陰沉沉的,今日才發現你也會講幾句人話。”

事實上,在場眾人中,她最沒資格講這句話。

她接著道:“由此可見,魔族狡詐奸邪,不僅殺害修士,還以手段欺瞞。在座各位與我都還是學生,現在還力有未逮,不能儘心。待到日後學成,一定要斬妖除魔,護佑一方安寧。”

而方才被她誇過一句的叢元則道:“那是阮姑娘的心願,我卻不同。”

阮流霞皺著眉:“有何高見?”

叢元道:“阮姑娘沒有經曆過當時的情景,那時我在朝周山上,目光所及之處,瘴氣叢生,岩漿流淌。這還是在麓林書院裡發生的,可見修仙之人一直要處於危險中。經此一劫,我已不打算修仙,不如回老家陪我父親種田。”

不僅是阮流霞,周圍的人聽了這話都愣住了。

回過神來,阮流霞罵道:“你怎麼能如此沒誌氣

?”

叢元不為所動:“人各有誌。我的誌向就是安安穩穩地活下來。”

阮流霞站起身,拍了一下桌子:“俗世裡的凡人都知道達則兼濟天下的道理。而凡人能做什麼,修仙之人能做十倍、百倍,怎麼就能不管不顧?”

叢元不疾不徐地反駁她:“那凡人還有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道理!我就要回家種田!”

若是以往,叢元決計不會與阮流霞爭執。或許是下好了打道回府的主意,臨走了也要辯上一辯。

陳意白不太讚同他的話,但為了同阮流霞置氣,也跟著附和:“就是就是。”

阮流霞左顧右盼,沒找到一個能吵架的,又大聲道:“謝長明,你來評評理!”

叢元看到謝長明,表情有點窒息,可能是害怕真實身份被當眾戳破。

謝長明捧著果子,輕描淡寫地瞥了他一眼:“當然是本人的想法最重要。”

阮流霞沒料到和自己同住一個院子裡的舍友都這樣沒誌氣,氣到爆炸,天也不聊了,徑直往回走,周小羅也起身追了上去。

倒是陳意白看到謝長明手裡的果子,想到肯定是給那隻鳥吃的,忍不住歎氣。

兄弟被碰瓷,他該如何是好?

謝長明走回屋子,推開門。

他的腳步很輕,走到內間,停了下來。

屋裡的床上沒有人,多了隻鳥。

那鳥背著身,伏在床上,低著脖頸,一身碧色翎羽,交錯著金色花紋,宛如燦燦流金。長長的尾羽垂在床沿,如扇麵般鋪展開,尾端很柔軟,落在地麵上,微微搖曳著。

它所在之處,一切似乎都被照亮了,它即是光,是無法用言語描述的、神性的美麗。

謝長明怔了怔。

他意識到這就是長明鳥,是與所有鳥不同的、上聽天諭的神鳥。

所以,他也不可能是神明灰撲撲的小禿毛。

如果小禿毛確實有長明鳥的血脈,想必親緣極遠,才能一點看不出來長明鳥的模樣。

而那隻鳥似乎聽到了響動,扭過頭,朝門前看了一眼,一時金光驟閃,鳥消失了,床上多了個人,迅速地往被子裡一滾。

甚至那都不算是被子,而是謝長明的厚衣服。

謝長明回過神,走了過去,也沒問他為什麼,把果子遞到

床頭。

過了好一會,盛流玉才從被子裡鑽出腦袋,頭發有些亂,板著臉,勉強鎮定下來問:“你,你方才看到了什麼?”

謝長明“唔”了一聲:“一隻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