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歎息道:“唉,今年的苦身大會,到底是沒逃過。”
“誰不想逃?又有幾個人逃得掉?那些先生不也不願意來。也逃不脫。除了那個病秧子許先生,我還沒聽說誰能逃得過這一遭的!”
“哦,賢兄竟不知,今年有個學生也不必來嗎?”
“怎麼可能?必不可能!”
那人壓低嗓音:“嘖,你不知道嗎,神鳥已於昨日降臨書院,還去了一趟絕頂峰,我聽在那裡做事的師姐說,院長說這共苦是我們凡人的苦,神鳥不必受。”
“哼!神鳥!”
“豈有此理!”
“院長竟也有兩副麵孔!”
幾人很是憤憤不平了一番,大約是認命了,又興致勃勃地談起了小長明鳥的八卦。
謝長明隻聽著,並不說話。
有人低聲道:“你們大約不知道,三年前書院裡沒長一棵長仙樹。是那位神鳥連夜要人換上的。”
“怎麼?愚弟學識淺薄,隻知道長仙樹價格頗高,並不清楚長仙樹還對神鳥的修行有何益處。”
那人歎了口氣,以極隱秘的口氣道:“你自然是不知道。因為那位神鳥要將那麼多條路旁的樹都換成長仙樹隻是因為夏日路曬罷了。”
當年那也算是件大事,長仙樹的采買栽種也不可能掩人耳目,隻是因為盛流玉還在書院時,旁人忌憚他的名頭,不敢亂傳。
而現在經過三年,神鳥一擲千金的事跡,早已廣為流傳。
另一人倒吸一口涼氣:“世上豈有如此富之鳥?”
小長明鳥的富有,他們想象不到。
有人沉痛道:“確實是有的。”
大約是被慘痛的現實打擊到了,那邊沉默了一會,突然有人低聲道:“那神鳥,身份尊貴,修為超群,又如此富有,若是與他交好……”
“你快打消這念頭吧!三年前也不是沒人試過……”
“如何?”
“那時神鳥不過十五歲,自是芝蘭玉樹,我們拍馬不及。但他倒不是冷美人,是個冰美人,無人能夠接近,你說再多話,他連應都不應一句,反倒徒惹他的討厭,得不償失。”
“這……”
那些人嘀嘀咕咕說了一通盛流玉如何不好相處,話語中充滿了對抱富鳥大腿的向往,以及現實的殘酷。卻沒有什麼詆毀之言,謝長明依舊聽著。
風雪停了小半個時辰,又下了起來。
忽然,周圍的嘈雜全都消失,那幾個人不再說話。周圍一片寂靜,隻有一陣很輕的、踩在鬆軟的雪上的腳步聲。
謝長明抬起眼,看到盛流玉正朝自己走來,臉頰上覆著薄薄的雪霧,模糊了輪廓如霧裡看花,卻依舊極美。
小長明鳥一路走來,旁人紛紛躲閃讓路,最後,他停在謝長明身邊。
然後,抬起腳,停了下來,能看到靴子上的金線被雪水浸濕了。
小長明鳥歪著腦袋,朝謝長明伸出手,似乎很疑惑地問:“我要坐在哪?”
一旁的那幾人瞬間噤聲,像秋後的螞蚱,畏畏縮縮,哆哆嗦嗦,不敢再多言。
有人還是忍不住低聲問:“那,那是師兄說的……嗎?”
另一人結結巴巴道:“我從前見過,似乎很像,在書上看過似乎確實是金色眼瞳,似乎……總之,或許我們看錯了……”
那隻尊貴無比,高傲矜持的神鳥怎麼會來冷雨山受苦,朝另一個人伸出手,要陪他坐在懸崖峭壁之上。
可盛流玉來了。
謝長明握住他的手,站起來,用很輕的音調道:“這裡不好坐,要換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