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西州,她自然更願意呆在安逸富庶的京都。
可她在西京舉目無親,雖然因著太子的關係,她大可以呆在現在的府邸裡享樂,但未來的兩三年裡,她都見不到老爺。
一想到這裡,燕棲就心裡發慌。
陸閎識見燕棲麵露愁容,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放在兩膝上的手緩緩收緊。
燕棲十多年來,吃了那麼多苦,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好不容易享受了個把月的安逸富貴,如今又要跟著他奔波勞累,去那與京都相隔八百裡的西州。
他知道這對她不公平。
可要把她和連柯留在西京,他心裡總歸是不放心。
燕棲見陸閎識神色低落,連忙道:“老爺,我願意去西州的。”
燕棲扯了扯他的袖子:“真的,老爺,我和連柯在京城又沒個熟人,跟在老爺身邊,還能有個照應。”
連柯也連連點頭。
陸閎識仍是垂首不語。
連柯上前小聲道:“老爺,燕棲答應了,我們都跟著您去西州。”
陸閎識抬頭看向燕棲。
燕棲一個勁地點頭,目露坦誠。
陸閎識默了半晌,頷首道:“好。”
她越是懂事,他就越是愧疚。
五日後,陸閎識一行人準備啟程去西州。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碧空澄淨,全無一點纖凝。
燕棲坐在屋內梳頭。她手執一把烏木梳子,細細地梳著一頭長發。
後腦勺有一縷頭發打了結,有些夠不著,燕棲手有些酸,不小心一扯,頭皮瞬間一陣發痛。燕棲疼得嘶了一聲,連忙把梳子放下,捂著腦袋齜牙咧嘴。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拿起了鏡前的梳子:“我來吧。”
陸閎識握著梳子,雙手撫上燕棲的頭發。
他的動作很輕柔,一手小心地捏著她的頭發,一手握著梳子,將她打結的頭發理順。
燕棲的頭發很柔軟、光滑,烏黑油亮,手感很好,泛著光澤。陸閎識握著她的發,感覺像是捏著一段絲綢。
陸閎識的手很巧,他將燕棲的頭發分成三股,編了個辮子,鬆鬆地束在腦後。
他溫聲道:“好了。”
燕棲臉上發燙,摸了摸自己的辮子,低聲道:“老爺,你才是主子,怎麼反倒來伺候我了?”
陸閎識笑道:“你我都是過命的交情了,還談什麼主子下人?”
燕棲怔了怔,嬌憨地笑了。
幾人收拾好行李後,便上路了。
歲聿雲暮,時節已是初夏,正午烈陽高懸,馬車內的空氣沉悶,燕棲懨懨地打著瞌睡,腦袋一垂一垂的。
陸閎識闔著雙眸,閉目養神,仍是坐得端直。
馬車行至一處山穀,穀內地勢較低,夾岸生長著蓊鬱的綠樹,林子內霧氣氤氳,投下一片陰翳。很是清涼。
連柯將車停至一棵樹下,回頭道:“老爺,休息一會兒再趕路吧。”
陸閎識叫醒燕棲:“要不要下去喝口水,透透氣?”
燕棲將臉側到一邊:“不用了,讓我小憩一會兒就好了。”
“好。”
連柯將陸閎識扶下車,兩人去樹邊的小溪打了些水,又回到樹邊坐下。
這時,山穀兩岸的樹林,隱隱有了些動靜。
連柯驚道:“老爺,我聽到了有馬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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