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暉一身玄色常服，身披雪白鶴氅，眉宇間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昳麗的眸子斂在纖長睫羽下，嘴角的弧度微不可察，居高臨下地凝望著她。
燕棲忙起身行禮，向他微微欠了欠身：“太子殿下。”
李玄暉麵容清疏，笑道：“徐姑娘，怎麼隻你一人在此？老師不在府上嗎？
燕棲遲疑道：“老爺有事出去了……”
太子怎麼偏偏這個時候來了？她總不好跟他說，陸閎識和山匪頭子出去看劍了吧？
李玄暉蹙眉：“孤本想向老師問問現下西州的難處，可他竟不在府上……”
燕棲大著膽子道：“殿下，民女也對西州的情況略知一二，您若是急得話，不如我來為殿下講講也可。”
李玄暉挑起眉，驚訝道：“哦？那你不妨同孤說說，西州有哪些痼疾不得根治？”
燕棲點點頭，掰著指頭，神色認真，“殿下，西州最主要的難題有三，一為旱澇，致使作物多年歉收，百姓食不果腹；二為風沙，堵塞道路，破壞農田；三為外侮，赫穆、爾丹諸國連年侵擾，西州兵力薄弱，苦外患久矣。
李玄暉目露讚賞，“沒想到你一個小姑娘，倒是對國家大事頗為熟稔。”
燕棲謙虛地笑笑：“我平日跟在陸大人身邊，陸大人一心為著西州百姓，我自然也是耳濡目染。”
李玄暉笑著說：“若是大鄴的臣子皆同老師一般，時時不忘國家社稷，那我大鄴必將日漸富強，使萬國來朝。”
燕棲默默點頭，太子殿下不愧是老爺教出來的，說話都這麼凜然大氣。
“既然老師不在，孤便也不留在府上叨擾了”，李玄暉噙著淺笑，“今日多謝你了，徐姑娘。”
燕棲得了誇獎，心裡不禁得意，隻是還得做些麵子功夫，靦腆地笑笑：“都是民女應該做的，殿下不必言謝。”
李玄暉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他竟是一人來的。
燕棲連忙跟上，“我送送殿下吧。”
李玄暉停下腳步，緩緩回過頭來，眼神淡涼如水，靜靜地等著她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地出了府。
燕棲跟在李玄暉身後，步履輕盈。她先前還有些怕他，可是今晚兩人這一番談話，完全打消了她的戒心。
沒想到太子殿下如此謙和有禮，絲毫不拿架子。而且他還是老爺的學生。
燕棲對他充滿了好感。
李玄暉暫時住在州府上，從陸閎識的府邸到州府，要經過西州最為繁華熱鬨的主街。
西州是不設宵禁的，此時已是戌時，街上仍是人聲鼎沸，叫賣聲、談笑聲不絕如縷，幾個江湖藝人正表演著吐火吞刀的把戲，引得遊人紛紛駐足觀賞。往來的人群裡不乏高鼻深目的胡人，自從邊境榷場進一步開放後，赫穆、爾丹等國的胡商紛至遝來，到月央城內來做生意。
兩旁食肆酒坊林立，一陣陣的酒香從店鋪裡傳出，濃鬱甘醇，令人垂涎。高樓上金發碧眼的胡姬抱著琵琶羌笛，笑語盈盈地凝望著來往的行人，那朱唇紅、細眉長，銷魂的眼波直教人意亂情迷。
燕棲的心情也不由地輕快起來，她的情緒被眼前的盛景所帶動，唇角不經意地上揚。
她使勁吸了吸鼻子，好香的酒！
燕棲眼巴巴地望著街上的酒肆。
李玄暉沿著她的目光望去：“你想喝酒嗎？”
燕棲麵露羞澀，默了片刻，慢吞吞地點點頭。
可惜她沒帶錢。
李玄暉笑道：“不如同孤進去小酌一杯，就當作今日孤的答謝好了。”
燕棲有點遲疑，讓太子殿下請她喝酒，這也，這也太失禮數了。
最後燕棲還是向美酒屈服了。
李玄暉要了壺蒲桃酒，深紫色的酒液澄清香醇，盛在琉璃盞裡，清透如琥珀。
他吩咐上酒的侍女給燕棲斟了一杯：“嘗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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