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南巡,共準備了六十多艘船,最大的一艘自然是禦舟,大小僅次於禦舟的幾艘船裡,卻沒有太子的,安置的是宮中的幾位娘娘,惠妃和良嬪同乘,宜妃和和嬪同乘一艘,餘下幾個庶妃也占了一艘。
而諸皇子,除了年紀較小的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共乘同一艘船外,餘下的皆帶了女眷,各分到了一艘。
隻太子,此次南巡並未帶女眷,但帶了毓慶宮裡的兩位皇孫,都被安置在禦舟上。
如果是從前,太子和皇上同住,大多數人還會覺得這是獨屬於儲君的榮耀,但如今……毓慶宮被圍了那麼久,梁九功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誰還會覺得這是榮耀呢。
彆看三貝勒登船時,還被太子如今的模樣嚇了一跳,甚至對八弟心生畏懼,但太子此時的境遇也讓他內心又燃起了一把火。
當年在宗人府審訊索額圖時,索額圖的供詞,加上他與八弟跟皇阿瑪的往來書信,在他心中點燃了第一把火,他窺見了太子被廢的可能。
而這第二把火,讓他預感到如今離太子被廢之日已經不遠了。
自古立太子,無非是立嫡立長,嫡出的太子廢了,皇子當中再無嫡出,老十雖是貴妃所出,但不過武夫一個,又不能算真正的嫡出,不足為懼,老四雖被孝懿皇後撫養過,但是未改玉碟,終究隻是德妃之子,沒比他高貴,同樣無需擔心。
沒有嫡,就該立長了,排在他前麵的如今就隻剩下直郡王。
從康熙四十二年索額圖之死到現在,三貝勒從未對太子出過手,隻是默默積蓄力量,但太子被廢在即,他卻琢磨起了怎麼扳倒排在他前麵的直郡王。
“福晉也瞧見了,太子如今這樣子不說全拜八弟所賜,但八弟也是居功至偉。爺和八弟雖沒少共事,可私下往來卻不多,還不如四弟,四弟和八弟是鄰居,年前還把孩子送去了八弟府上。爺琢磨著,還是要和八弟搞好關係,不說跟九弟十弟一樣,但至少要和大哥持平。”
不能讓八弟為了大哥對付他,他不怕大哥,隻怕八弟。
“爺是什麼意思?”三福晉皺眉道,“讓我去找八弟妹?”
“你們是親妯娌,未出嫁前都是八旗貴女,應該是有幾分交情的吧。不管老八兩口子沒孩子到底是誰的問題,但倆人感情好也是有目共睹的,從你們女眷相交開始,你們關係好了,爺跟八弟也能順勢多往來。”
如果是彆的妯娌,三福晉應也就應了,但是八弟妹,她們可說不到一塊兒去。
聊孩子怕傷到八弟妹,可要是八弟妹說起府裡的爺,傷到的恐怕就是她了,若是聊胭脂水粉衣裳首飾……她們董鄂家可不比安郡王府的財大氣粗,出身更好的爺卻也不如八貝勒大方。
“臣妾的娘家在正紅旗,安郡王府在正藍旗,一個在內城的西北方向,一個在內城的東南方向,未出嫁前臣妾與八弟妹甚少有往來,交情就更談不上了。嫁進宮中後,早些年臣妾聽爺的,與太子妃共進退,八弟妹那邊自然是和先大嫂更親近。”
所以,甭指望她。
討好太子妃也就算了,那是嫂子,是儲君的正妃,但討好八弟妹算怎麼回事,而且八弟妹那樣的性子,可遠不及太子妃。
這幾年,爺跟太子疏遠,連帶著她與太子妃也疏遠了,她連太子妃都不巴結了,難道還要巴結八弟妹不成,那未免也太跌份了。
三貝勒歎氣,道:“就算不親近,但也千萬不要得罪,太子的教訓就在眼前,你可千萬不要讓爺重蹈覆轍。”
三福晉滿臉詫異的看著自家爺,怎麼,爺也收買了禦前的人?
看出福晉心中所想,三貝勒忙擺手。
“爺可沒有太子殿下那麼大的膽子,隻是人活在世上,誰還能清白無垢了。”
他在內務府落下的幾枚閒子,都能叫老八知曉,那旁處的呢。
想到這裡,三貝勒便有些煩躁,他這些兄弟手段忒下作,總喜歡在歪門邪道上下功夫。
索額圖當年往他府裡安排人,他的長子和長女皆因此喪命,之後他把府裡的太監宮女陸陸續續幾乎換了個遍。
可到了老八這兒,他想換人都無從下手,不知道老八究竟把眼線安排在什麼地方了。
王八蛋,若是他能有這樣的手段,儲君早就換人當了。
三貝勒‘砰’的一聲將手中茶盞撂在桌上,他竟有些希望太子還能再撐一撐,先把老八鬥倒了再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