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相信了禦夢者的存在都不相信我是你的哥哥!”甄令滿加大了自己的音量試圖表達自己現在糟糕的心情,“我怎麼可能是害你的!”
也對,你不像是有這個頭腦的樣子。所以最有可能是彆人派來忽悠我讓我放鬆警惕的。
甄令瀟堅持己見。
已經大致猜到她身上情況的淩霄在言語中引導著甄令瀟的思考方向:“可能性不大。因為我並沒有在你身上感知到旁人的夢境氣息,反而隻有屬於你自己的夢境力量。和自己的夢境居民產生分歧倒是少見……這樣吧,不如讓他親自說明一下情況?”
淩霄抬手,在自己的手掌中心凝聚出了金色的夢境力量,隨著她的調動逐漸凝聚出嚴實的火焰。金光熊熊燃燒以至於使得周圍的空氣都產生了細微的震動。淩霄合掌捏碎了火焰,於是從她指縫之間零落的點點劍光開始朝著甄令瀟身旁飄蕩而去。
第一次在現實中見識這樣奇幻場景的甄令瀟幾乎可以說是目不轉睛,試圖分析金光中的能量究竟由何構成。甚至大膽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試圖觸碰憑空出現的這些光輝。
零落的星光很快就被甄令瀟身旁的空餘所吸引。她聽到了甄令滿一聲驚疑不定的感歎,還未推斷出到底發生了什麼,就看見自己身旁原本空蕩蕩的椅子上,正逐漸由金光構築出一個虛幻的人影。
人形框架被搭建好之後,吸納金光填充虛影的速度便徒然加快。眨眼之間,便有一個樣貌熟悉的年輕男子出現在了甄令瀟的身邊。對方的輪廓還泛著些許沒有被吸納完全的金光,看上去既夢幻又奇異。
這一手大變活人的能力確實足以讓剛剛接觸到禦夢者概念的甄令瀟驚訝,然而還有人比她這個親眼目睹了現實世界改變的人更驚訝。
甄令滿慌張地用依然帶著金光的手摸向自己的臉:“啊?啊!啊?”
“不是,我就這樣出現在現實世界之中了?”甄令滿的小動作毫不停歇。一會兒扯了扯自己的臉,一會兒疑惑地拽了拽自己身上與甄令瀟款式相仿的簡單襯衫。最後他驚疑不定打量著甄令瀟的臉,總算接受了這個現實:“我竟然真的出來了!”
下一秒他就挺起了身子,語氣歡快地看向了淩霄:“杜、杜小姐,你也太厲害了吧!”
淩霄輕描淡寫喝了一口自己的咖啡,為自己麵前的兩個人解釋了一番:“我用自己的夢境力量將甄小姐你身上活躍的片段投影在了現實世界。因此我可以肯定你與這位先生之間的聯係為真,他確確實實屬於你的個人夢境。”
“我就說吧!”甄令滿立刻被淩霄的話語轉移了注意力,沒能注意到李蘭溪也同自己一樣正在用敬仰的目光凝望著淩霄,“我和你就是一體的!”
淩霄的話語打破了甄令瀟最後的希望,她不情不願轉過頭來,準備好好看看這個自己日後可能真的甩不掉的包袱到底有著怎樣的長相。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甄令滿的模樣。
與她想象中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猙獰壯漢形象截然不同。正在向她炫耀自己正確的甄令滿有著與她過分相似的麵容。出現在現實世界的魅力對這位年輕男性來說實在是過於巨大,以至於甄令瀟對上了一張神采飛揚,滿臉都寫著精神奕奕開朗快活的臉盤。
不知是甄令滿與她長相方麵的共同點實在是太過顯著,還是她被憑空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人影驚擾了心神。甄令瀟第一眼仿佛隻看到了正在咧嘴大笑高興地不能自已的自己。她立刻打了個寒顫,為自己的有端聯想感到了難言的恐懼。
她向來精力不足總是一副陰氣沉沉疲憊不堪的模樣。就算是父母尋訪走遍各大醫院,自己也耗費大量時間學習醫學,依舊沒能找到自己身上的漏洞。最終她隻能解釋為這是先天的精力不足,後天再多的努力也於事無補。
所以甄令瀟從出生起便和一切運動相關的事情無緣。她沒有力氣活蹦亂跳享受運動,也沒有力氣維持一整天正常的精神狀態,甚至連開懷大笑牽動嘴角對她來說都是難以完成的門檻。
由李蘭溪造成個人夢境觸動從而帶來的能量再次消耗見底,甄令瀟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肩膀都塌下去了幾分。但此時此刻她眼前卻出現了一個活氣四射刺眼無比的自己,這讓她如何能夠心平氣和分析甄令滿與自己之間的關聯。
他的張揚的笑容落在甄令瀟眼中便成為了諷刺。諷刺她無論如何努力也做不到成為這樣毫無陰霾樂觀向上積極開朗的性格。多年以來的精力不足讓她無暇顧及這些可能會耗費自己能量的小事,養成的習慣也使得她的表情越來越稀少,更加失去了活力。惡性循環在她身上不斷上演,使得她就像是早早邁入了既定死亡命運的枯樹,半死不活支撐著自己的枝乾。雖然沒有徹底死亡,但也到底沒有辦法再長出任何一片新葉。
甄令瀟擁有過於聰穎的頭腦。
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明白了事情的核心。
她知道甄令滿沒有能力欺騙自己,而淩霄向自己說明的道理全部都是真實。
但她依舊固執己見質疑著甄令滿的存在。好像隻要不承認,她就能避免直麵自己的內心,避免接受對活力的向往,避免承認自己一直以來努力到最後的不甘心。
避免接受自己的渴望。
她已經麵對毫無希望的未來二十多年,早就接受了自己疲憊的身體與靈魂,早就已經不奢望自己能夠用另外一種輕鬆的方式俯視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