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2)

然而從沒有那麼一個人,讓宮九感覺到被支配,被掌控的戰栗,那是一種身心都掌握在彆人手中,生死都在彆人的一呼一吸間。

這種感覺是宮九這種天之驕子從沒有體驗過也沒有感受過的。

也就是因為這點,才讓他對於那晚那個神秘的男人念念不忘至今,按理說這人就在京城,要查到他到底姓甚名誰,對於宮九的情報網來說根本不是個問題。

但令人費解的反而在這裡,查了那麼多的不會武功的人,就是沒有找到這人姓甚名誰,情報頭子都換了幾個,宮九日漸暴躁。

也就是這檔口,一個人捧著那個男人的劍,來到他的眼前,這怎能不讓宮九覺得興奮呢?

商會負責人眨了眨眼睛,意識到這是對這把劍的主人感興趣了,哪還敢隱瞞,趕緊倒豆子一樣將這把劍的主人信息賣了個乾淨:“這把劍的主人名叫葉閒野,據說開了一家鐵匠鋪……”

“葉閒野……原來你叫葉閒野。”宮九將手中的劍摩擎兩下,像是即將抓到獵物的猛獸,眼中閃過興味的光,而下一秒,又好像耳朵出錯一般,硬生生愣了兩秒,“你說……他開了間鐵匠鋪?”

商會負責人點頭。

宮九表情怪異了起來,回憶起那晚男人殘忍又動人的氣場,還有那乾脆利落,教唆自己追求瀕死的快感而半點沒有猶疑的態度,早就好了的脖頸都在隱隱發燙。

這樣一個男人,他是怎麼也不敢將鐵匠鋪這種詞彙跟他聯係到一起去的。

然而事實就是這麼荒謬,在宮九的情報網漫天遍野的找人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他們的目標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優哉遊哉地開著鐵匠鋪,過著每天打鐵的生活。

沒準就在探子路過的街道旁邊,就是他們目標所在地。

光是這麼想想,宮九的臉色就扭曲起來,厚重而滿是殺意的威壓扭曲在房間內,負責人早就承受不住地跪倒在地。

宮九手中的重劍,因感受到這股殺氣,發出嗡鳴聲。從而帶回了沉浸想象中的宮九的意識,他一打眼,就看到了滿頭冷汗的負責人,不耐煩地嘖一聲,收起了如泰山壓頂的殺意,轉而冷笑一聲:“拍賣會舉辦之時請務必將葉閒野給我請來。”

“務必”兩個字咬得又重又恨,宮九眼神漆黑,一瞬不瞬地盯著負責人看。

負責人被他的眼神驚得背後一片冷汗,哪裡敢有異議,點頭哈腰地保證務必將人帶到。

宮九發出一聲冷笑,眉眼挑都不帶挑一下,漠然道:“劍就放在我這裡,滾吧。”

話音落下,負責人連滾帶爬地出了房間。

宮九依靠在窗邊,手中一下下撫摸著重劍,哪怕不小心將指尖劃破,鮮血沾染劍身,他的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反而神情溫柔得讓人毛骨悚然:“葉閒野,葉閒野……”唇齒相抵,一個名字叫他念得百轉千回。

“還有一個月才能見麵呢……不行,要忍耐,要忍耐。”這麼說著,宮九抬起漸漸布滿血絲的雙眼,將染血的指頭放在唇邊輕舔,血染紅的唇瓣,愈發嬌豔,而宮九嘴邊的笑容愈發危險。

“啊……啊……”

宮九將墨金色的重劍抱在懷裡,將臉貼在劍脊的一麵,觸及臉頰,就被冰冷的重劍冰得打了個寒顫,然而臉上的神情卻是與身體反應截然相反的——享受地眯起了眼睛,隨後將重劍稍稍拿開了點距離,意味不明地盯了劍半晌,喃喃道:“果然還是無法比擬你帶給我的快樂啊。”這麼說著,宮九眸光中閃過失望,反手就將重劍撇在了一邊。

葉閒野可不知道自己的重劍在他沒看見的角落裡,都遭遇了什麼糟糕的事,他與陸小鳳兩人憑借著陸小鳳的關係網,很快就摸清了這個商會所代表的意義,也明白了今年不同於往的細微差彆。

今年的拍賣會盛傳有皇親國戚參加,戒備等級是一等一的森嚴,想要渾水摸魚進去是不可能的。

“所以隻有兩條路,一,想辦法搞到一張拍賣會的入場券,光明正大的進去。二,就是在拍賣會的前夕偷偷溜進去,要做到這點,憑借著閒野的武功應該沒什麼的。”

一臉嚴肅地說完,陸小鳳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葉閒野歎息一聲。

“那肯定是選二了,入場券哪裡會有啊。”

陸小鳳左手成拳,擊打在右手的掌心上,爽朗一笑:“我也選第二個選項!”

藏劍是不可能丟了劍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丟劍的,找又找不回來,隻能靠著自己的輕劍,催眠自己沒有丟劍來勉強續一下子命這樣子,回到鐵匠鋪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樣,這裡的刀刀劍劍都是斷的,鍛造起來才舒服,超喜歡在這裡的。

喪了幾天後,葉閒野也沒得法子,隻能安慰自己之前丟了輕劍,最後被自己找回來了,而這次丟了重劍,也肯定會被找回來的。

於是下意識地忽略了當時是追著輕劍跑路的,而現在重劍在何方都不曉得的不安感。

就在這種不安中,夜晚的葉閒野醒來了。

他靜悄悄地睜開了雙眼,這次並沒有上次那麼生疏,葉閒野隻是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感受了一下周圍後,就悄無聲息地推門走了出去。

月涼如水,幽然清冷的銀輝安安靜靜地灑落在樹梢間,地麵上,微風裡,如輪般的皎月揮灑著清輝。

而這樣唯美的月色下,同樣安安靜靜地坐著一個人。

陸小鳳打著哈欠緩步走來,在走過長廊的時候,眼尖看到了坐在那裡的葉閒野,他一愣,為這樣從沒有見過的,葉閒野的情態而愣。

陸小鳳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走了過去,在葉閒野身邊坐下,一拍他肩膀,語氣中還帶著困意未消的遲鈍:“閒野你怎麼還沒睡?”

被陸小鳳拍過的肩膀僵硬了一瞬,隨後緩緩放鬆。

而這一點遲疑,被陸小鳳敏銳地察覺到了,他再次開口:“你怎麼了?”

葉閒野轉向了他。

在他們對視的那一瞬間,陸小鳳仿佛在他麵前這個男人的眼底,看到了在血海中掙紮著的人們。

陸小鳳瞪大了雙眼,困意急速消退,他一瞬間就清醒了。

一股極其強烈的危險感,徹底在陸小鳳的耳邊炸開,時間變得很慢很慢,又仿佛隻是一瞬間,等到陸小鳳驚喘著回神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個給了他極致危險感的男人,又彆過頭去,安靜地坐在長廊的邊緣。

而且陸小鳳注意到,這人堪稱體貼地遠離了自己幾分,兩者之間的距離既保留了給自己反應的餘地,又微妙地使得自己無法觸碰對方。

哪怕陸小鳳的第六感還在叫囂著讓他遠離這個人,他卻不得不承認,這個有著“葉閒野”長相,氣質卻截然不同的男人,在月光下,是那麼的迷人。

英俊硬挺的麵容被月色鍍了一層柔光,他沒有笑意,那雙眼睛如同冰封,然而就算是這樣,也比那些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美人美上許多。

——這麼說可能有些荒謬,但陸小鳳從沒有這麼清晰地感知到,當每天愛笑的葉閒野冷下臉時是什麼樣子,就是他眼前這個樣子,沒了生動活潑的表情做主,容貌的出眾就由衷地表現出來,氣質冷漠而帶著絲絲血腥,那是殺過太多人的人特有的質感。

而這人不是不染塵埃的明月,非要說的話,偏是血海中淌過,人山中殺出條路的模樣。

在陸小鳳的注視下,葉閒野在月光下閉目假寐,然而眉心卻悄悄皺起,於是一道明顯的痕跡便壓在他的眉間,須臾間又儘可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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