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鴞每天出門前,都習慣性的替自己卜上一卦,問問吉凶。
作為一名當代脆皮大學生,他們極其有概率發生以下但不僅限於以下的風險:下樓崴腳了、關門骨折了、吃糖牙崩了、拿書腰閃了……於是,久而久之,黎鴞就養成了萬事都圖個吉利的習慣。
隻是黎鴞今天的卦象,看著有些奇怪。
三枚略顯老舊的銅錢,此刻正安安靜靜地攤開肚皮,躺在桌麵上。黎鴞看著三枚銅錢各自所在的位置,若有所思。
室友楊大鵬好奇探頭:“黎鴞,怎麼了?卦象不好?”
黎鴞的這位脆皮大學生室友,前天實驗室培養箱裡的菌株全部離奇死亡,昨天下床一不小心崴了腳,喝熱水燙了舌頭,此刻正是按需迷信、對算命這事深信不疑的時候。
“沒有不好。”黎鴞搖了搖頭,“就是有些奇怪。”
“怎麼個奇怪法?”楊大鵬拖著殘腿,艱難的挪到黎鴞身邊。
黎鴞盯著桌麵上的三枚銅錢,一字一句批注:“今日出門,天降桃花。”
“這不是好事嗎?”楊大鵬問。
黎鴞搖頭:“按卦象來說,的確是好事,桃花還是極品、會英年早婚的那種。隻是……”
隻是,桃花,位置在陽。
換成白話,通俗翻譯,就是,這朵極品桃花——他是個男的。
要和一個男的英年早婚?黎鴞搖了搖頭,本能拒絕。他收起桌麵上的三枚銅錢,心中暗暗發誓,今天去學校實驗室,路上不管遇到任何同性,都絕對不能搭理。
於是,黎鴞從出宿舍門到下樓,一路上都目不斜視,遇到誰都沒打招呼,直接把彆人都無視了。搞得同宿舍樓的同班同學們,都一頭霧水,奇怪地問:“黎鴞今天怎麼了?不擺攤算命賺錢了?”
為了不遇到同性男生,黎鴞非常小心謹慎,就連買早餐,他都沒敢去熟悉的食堂阿姨家,就怕食堂餐口的服務生,可能臨時調動變成男的,應了他的“男桃花劫”。
最終,黎鴞在學校實驗樓東南角最偏僻的自動售賣機,買了麵包和牛奶。這裡平時沒什麼人來,彆說遇到男的,就連活人都很少能遇到,是一個十分安全的地方。
他拿著買好的麵包牛奶,在自動售賣機門口的花壇邊上坐下,撕開麵包的外包裝,剛剛咬了一口,還沒咽下去,忽然就聽到了奶唧唧的兩聲“嚶嚶”聲。
黎鴞瞬間渾身戒備,但很快,他繃緊的神經又鬆懈了。
這麼奶唧唧的聲音,不是人類發出來的,不可能是他的“男桃花劫”。
他低頭,又咬了一口麵包。
這時,他看到,距離他五六米,有一隻臟兮兮的流浪小白狗,正仰著小腦袋,可憐巴巴的衝他搖尾巴。
剛才那兩聲奶唧唧的“嚶嚶”聲,就是它發出來的,看樣子像是餓了。
黎鴞側了一下身體,假裝沒看見,又低頭咬了一口麵包。
“汪……嚶嚶……”小狗又低聲叫了起來,聲音可憐巴巴的。
這叫聲太犯規了,黎鴞就算再鐵石心腸,也沒辦法假裝看不見。於是,他隻好把手裡的麵包掰下來一大塊,朝著小狗扔過去。
那隻小狗看到有食物,飛快地衝過來叼起,轉身就鑽進花壇的草叢裡,消失不見了。
“你個小沒良心的,謝謝都不說一個就跑了。”黎鴞把剩下的麵包幾口塞嘴裡,一邊抱怨著嘀咕,一邊伸手去拿牛奶解渴。
忽然,掌心突如其來的毛茸茸觸感,嚇得黎鴞直接一個彈跳,從花壇上蹦了起來。
“啊啊啊……!!!”
他放牛奶的花壇邊,忽然多出來一隻小狗頭!
剛剛,黎鴞的手心,好巧不巧,正好摸在它的小狗頭上。
那隻吃了他麵包的小流浪狗,正鬼鬼祟祟探著頭,用牙咬著牛奶盒的邊緣,表情用力,使勁的往草叢裡拖。
聽到黎鴞的叫聲,小流浪狗也被嚇了一跳。但它隻是停了一下,咬著牛奶盒的牙卻一點沒鬆,很快就把牛奶盒拽到草叢裡,再次消失不見,隻留下草叢被鑽過的窸窣聲。
乾噎麵包還沒來得及解渴的黎鴞,看著作完案就逃跑的小流浪狗,隻剩自己在風中淩亂。
“你個小沒良心的!”黎鴞又從自動販賣機給自己買了一盒牛奶,才把嗓子眼裡噎著的麵包咽下去。
除了經曆了被小流浪狗搶食的這一個插曲外,黎鴞今天早上非常順利,直到進實驗室之前,都沒有見到疑似“男桃花”的存在。
黎鴞總算放心了。
到了實驗室,換好衣服,做好消毒,黎鴞準備進實驗室時,碰到了同實驗室的學姐。
學姐笑著和他打招呼:“小黎,來給姐算算,今天的菌菌們,喜歡我們哪隻腳先邁進實驗室?”
黎鴞會算命卜卦,在全學校不算是什麼秘密,他偶爾也擺個小攤算上幾卦,賺賺小錢。
當代脆皮大學生,大都是黎鴞室友楊大鵬那類型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主打一個按需迷信。
就拿黎鴞他們學校實驗室來說吧,菌株不想活了的理由,千奇百怪,令人防不勝防。那些菌株平時可以長在冰箱裡,長在水缸裡,長在大爺大媽的花盆裡,就是不肯長在培養箱裡。心如死灰的實驗室同學們,在上學和上進中,選擇了上香,經常跑來找黎鴞問吉凶。
黎鴞笑著回答:“學姐,右腳。”
學姐哈哈大笑,朝黎鴞做手勢:“學姐請你和奶茶。”
等黎鴞進了實驗室,去看過他那幾箱寶貝菌菌們,確認它們還堅強的活著,他總算放心了。
如果這次菌株死亡,他這一學期就全都白乾了,隻能和室友楊大鵬抱在一起,滿地打滾痛哭。
“公主們請好好生長。”黎鴞給培養箱注入固定劑量的藥劑後,順便還給菌菌公主們說了幾句吉祥話,就圖個菌菌公主們開心,能順利成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