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小醉鬼(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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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包房裡,黎鴞緩緩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縮進了謝成贏的胸口,正雙手雙腳蜷縮著趴在他懷裡。幸好楊大鵬和安放都喝多了,正抱在一起摟著麥克風鬼哭狼嚎,沒注意到角落裡的黎鴞。要不然,就黎鴞此刻半“飄”在沙發上的詭異畫麵,恐怕會把楊大鵬和安放直接嚇瘋。

他的酒勁還沒有完全醒,頭還有點暈暈的,思緒也是亂的。他在謝成贏的懷裡,緩了半天才開始慢吞吞地有行動,向上抬頭,對上了謝成贏的眼睛。

謝成贏的眼睛很漂亮,在ktv包廂內昏暗閃爍的光線下,顯得更加深邃。

黎鴞就著趴在他懷裡的姿勢,盯著他眼睛看了許久,“嘿嘿”笑出了聲,開始小醉鬼發言:“你的眼睛真好看。”

謝成贏雙臂把他往上抱了抱,防止他亂動滑下去。

黎鴞還帶著醉意,一邊說話一邊搖頭晃腦的:“我剛剛做了一個夢。”

前言不搭後語,小醉鬼不講邏輯。

謝成贏耐心地問他:“什麼夢?”

黎鴞趴在謝成贏的胸口,掰著手指,醉醺醺地說:“我夢見了那隻黑貓和阮思思。”

或許,這並不是夢。

而是他作為言靈官,在接觸到感情那般熾烈的精怪後,窺探到了精怪最為珍惜寶貴的記憶,借由他以銅錢方形之口替言。

——

它是一隻小黑貓,渾身黢黑,不是什麼名貴的品種,普普通通,也沒人稀罕,隻能在大街上流浪。

在一個寒冷漆黑的夜裡,在它找不到避寒場所快要被凍死之前,它很幸運,遇到了心軟的神,從此有了家。

它在這個家,慢慢長大,但一直沒能生崽崽當媽媽。幾年之後,家裡多了一個小寶寶,會哭會鬨會咯咯笑。

“崽崽真可愛。”小黑貓趴在嬰兒車旁邊,陪著小嬰兒睡覺。

或者更貼近實際一點,是一隻胖黑貓。

小崽崽一天一天慢慢長大,她開始會四處亂爬,有時候爬到床頭危險的高處、有時候爬到床邊差點掉落。

胖黑貓為了這隻不老實的崽子,簡直操碎了心。不是用身體去替她當肉墊,就是用爪子抵住差點摔下床的她,甚至還在她站在危險邊緣時,用自己的身體給她當護欄。

白天陪她在地板上一起爬著玩耍,晚上和她睡在同一個被窩裡。

這隻小崽子,是它一點一點帶大的。

它的小崽子長得很快,又高又大。

她可以把它輕而易舉地抱在懷裡,也可以牽著繩子帶著它去草地裡跑,還會在鞭炮震耳欲聾時,用雙手替它捂住耳朵,奶聲奶氣地和它說:“大咪,不要怕!”

它的小崽子,好像長得很快,個子高高的。但是,她又好像長得很慢,一直一直都是小朋友,一直一直都沒有成年。

然而,它卻已經年紀大了,慢慢老去。它即將麵臨死亡,它每一天都在祈禱,讓它多活一天吧,它的孩子長得太慢了,它還沒有把她帶大,它還不放心讓她獨立去生存。

大概是上天聽到了它虔誠的祈禱,它年紀大了,一次次生病瀕臨死亡,又一次次的奇跡般活下來。終於它的小崽子長大了,要到遠方去上大學,要去獨立生存了。

這一年,它已經二十二歲了。

後來,它還是死了。

它的崽子在好遙遠好遙遠的地方,趕不回來,它見不到它崽子的最後一麵了。

它帶著遺憾,閉上了眼睛。

卻也以另一種姿態,不遠萬裡,跨越千山萬水,終於來到這裡,見到了它的崽子。

如今,它是精怪,沒有了壽命長短的約束,它會一直守著它的崽子。

碧眼玄貓,鎮宅之寶,辟邪驅凶,護家宅安寧,護子女周全。

——

黎鴞醉醺醺地給謝成贏講完自己的夢,然後趴在謝成贏的胸口,歪著腦袋一直嘿嘿傻笑。

謝成贏摸著他柔軟的頭發,像哄孩子似的哄這隻小醉鬼:“在笑什麼?”

“那隻碧眼玄貓,說話語氣那麼威風凜凜的,其實它名字,叫大咪!”黎鴞像是發現了什麼寶藏似的,笑得酒窩幽深,仿佛會醉人似的。

然而,他笑著笑著,眼眸裡卻忽然泛起了淚花。

謝成贏的心,咯噔一下,剛才那股熟悉的痛感,再一次席卷而來。

黎鴞還醉著,不知道謝成贏此刻的情況,他隻是借著酒勁,把頭埋在謝成贏的胸口,聲音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笑意,悶悶的。

“謝成贏,我好妒忌啊!我妒忌的快要死了!”黎鴞埋著頭,似乎在發泄,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我妒忌謝崽,我妒忌阮思思,不管多難,他們從沒有被拋棄過。”

謝成贏不動聲色地抬手,輕輕地擁住了黎鴞。

這樣的話,在今天白天,他聽到黎鴞說過一次。

黎鴞聲音裡已經隱約能聽到哭腔了:“他們都不要我,沒有人要我。”

“黎鴞,我在你身邊呢,我要你。”謝成贏起身,把黎鴞往懷裡抱了抱。

黎鴞搖頭:“不會的,你也不會要我。你回魂後,就什麼都忘了,沒有人會永遠留在我身邊。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黎鴞,我會記住你的,我回魂後一定會來找你,相信我好嗎?”謝成贏心一抽一抽的疼,然而他知道,他此刻的疼不如黎鴞曾經經曆過的那些痛苦。

即使,他並不知道黎鴞曾經究竟經曆過什麼。

黎鴞還在醉著,也不知道聽沒聽到謝成贏的保證,他也沒回應謝成贏。

他安靜了許久之後,就在謝成贏以為他睡著了,正要輕輕拍撫他後背時,小醉鬼的腦袋忽然從謝成贏的胸口猛地抬起,眼神凶狠,凶巴巴地瞪謝成贏,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我是絕對不會去衝喜的!”

謝成贏:“?”

他心頭一顫,強壓著洶湧而來的怒意,抱著黎鴞,儘量放柔語氣,哄小孩似的開口:“黎鴞,你剛剛說什麼?衝喜?什麼衝喜?”

黎鴞眼前已經是重影了,耳邊是楊大鵬安放的鬼哭狼嚎,他有點分不清現在的時間和空間,情緒低落地回答:“他們要我去衝喜,他們要我嫁給一個男人。”

“是誰?”此刻,謝成贏的眼底冷得已經在結冰,滔天的怒意將他的理智淹沒。

黎鴞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自嘲地笑道:“是我的親生爸媽,他們要我去替他們養大的那個孩子,嫁給一個老男人衝喜。”

謝成贏的怒意徹底炸了。

哪個喪儘天良的混蛋老男人,竟然敢讓黎鴞去衝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