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偏我來時不逢春(42)(1 / 2)

山君 枝呦九 9767 字 5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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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蘭山君從不知曉鬱清梧年輕的時候曾是個愛哭的人,她也沒想到過錢媽媽年輕的時候,還得過皇帝的一個承諾。

如今,錢媽媽又把這個承諾用在了王奎等人身上。

蘭山君不由得感到可惜:“多不值得。

錢媽媽今日穿了一身新衣裳,她將茄子和豆角都先蒸熟,而後拿著鏟勺在鐵鍋裡壓壓壓,將它們都壓成一團,再大大的撒了一把辣子進去添味道,“值得什麼?什麼才是值得呢?我難道還要用這一個承諾換什麼前程不成?我是哪個牌麵上的人哦,能這般出出氣,心裡痛快痛快就好了。

蘭山君坐在那裡燒灶,湊完柴火,她撐著臉看錢媽媽,笑著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錢媽媽:“這句我聽得懂,你是誇我來著。

蘭山君嘴角就沒停下來過。晚間鬱清梧回來,她道:“我明日要先回鎮國公府去,後日進宮見太孫妃。

鬱清梧哎了一聲,“後日我先送你進宮去,但我應比你先出宮,到時候,我就在宮門口等你。

蘭山君:“若你有事,不必送我,也不用等我。

鬱清梧:“我無事的。

博遠侯判死刑後,懸在他心口的事情便算解決了。他也沒急著做後麵的事情,道:“我之前風頭太盛,正要躲躲,這幾日都在蘇大人那裡學著騸馬呢,並無其他的事情。

蘭山君便問:“錢媽媽把他的得意門生逼得跳了糞坑,鄔慶川沒有去找你?

鬱清梧:“沒有。

他頓了頓,笑著道:“這次蜀黨攻訐他,齊王舍棄博遠侯,站在大義的一端救他,兩人就有了來往的緣由,許多事情,都是水到渠成,他們正在那邊你和我和的歡喜,我倒是其次了。

其實仔細想想,這次的棋盤裡,皇帝才是唯一下棋的人。師徒相伐,齊王斷臂,蜀洛對爭……所有他想要的局麵都達到了。

陛下,委實是個厲害的人。鬱清梧在他手下的棋盤裡麵走了一回,每每回想,都是膽驚心戰。

他說到這裡,話音一轉,又問:“山君,皇太孫夫妻知曉你的身份嗎?

蘭山君頓了頓,道:“我不太知曉。但皇太孫可能看出來了。

鬱清梧就想,山君的爪子還真是一點一點伸出來,一點一點攤開給他看。

他若是不問,想來她就不說此事了。

她這個人,既相信他,一片真心對他好,甚至願意托付後背的秘密與十年的途旅,但又同時警惕得很,始終不肯卸下那層防

護之心。

——即便兩人擁有如此的緣分。

可他問她還是會說想來是他在她心裡已經得了一份特殊的臉麵打開了一個口子。

這也行了。

他便慢聲細語道:“我這幾日想到了宋家提親的背後可能是皇太孫在出手。但也不能確定。不過瞧著他的行事他肯定不是願意出麵認你的那皇太孫妃便極有可能不知道。”

蘭山君笑著道:“你和我想的一樣。”

鬱清梧:“既然如此你也不要暴露了自己你的事情還是不能被人知曉了去。”

他其實憂心忡忡的

他道:“我是陛下手裡的一顆棋子他還瞧不上我姑且談不上恨字隻等著我失去用處後被殺。但你就不一樣了當年他恨段將軍可是恨得滿朝皆知。”

蘭山君沉默起來。好一會後她點點頭“鬱清梧你說我們能殺掉齊王嗎?”

鬱清梧被這句話說得心都揪在了一起“可以。”

他覺得也許自己可能窺探到了一點山君悲戚的緣由他承諾道:“山君你會活著的。”

“你和我都要活下來。”

他說完這句話再次覺得他和山君的命連在了一起。

從前他心裡對這個王朝有恨但恨意太多最後都不知道該要恨誰。他心裡也有天下百姓但天下太大他也不知道該去愛誰。

人的恨意太大愛意太大便難免要迷茫。如今好了他有了山君便知道要去愛山君。

山君恨齊王他就也跟著恨齊王。

這份恨意和愛意從王朝和天下落回來變成具體的兩個人他竟覺得安心多了。

蘭山君神色動容。這句話也曾是她對他說的。

他們兩人相依相伴十月終於在今晚將話說破了完完全全的走在了一條路上。

蘭山君舒出一口氣又說出了那句話“真是暢快啊。”

她那股鬱鬱之氣像最近這般時不時吐一口也不知道最後能不能吐乾淨。

她心神鬆快於是腳步頓了頓又問出了一個自己疑惑的問題。

“你知曉我和段伯顏的關係後為什麼不問問我那段往事呢?”

她說“人都有好奇之心你應也有。”

鬱清梧便笑著道:“當年段將軍能去淮陵想來是陛下放過。當年段將軍能走到淮陵選擇養育你想來也是放過了自

己。

“山君,你的師父,叫空名。空空來,空空去,無名無姓,無牽無掛——這並不是段伯顏。

“而我……卻深受段將軍影響,詩詞歌賦,文章誌向,皆是苟利社稷,死生以之,洪鐘萬鈞,猛虡趪趪……我們雖受同一人所養,卻又不是同一人。

所以,“我想,等我們閒下來,等你想說家裡長輩的時候,我再問你,那時才是最好的。

蘭山君眸光越發清亮。

鬱清梧口舌便越利。他笑起來,“山君,你知道你的師父,是與你怎麼相遇的麼?

蘭山君不懂他的意思,鬱清梧就走到一邊從梨樹上折下一根枝條來,細細道:“從洛陽到蜀州,從蜀州到淮陵——

他在地上畫了一條線。

而後又在這條線的旁邊畫了一條線,“這是鎮國公父子戰敗,從當年失錯撿走你到淮陵——

“這兩條線,算來時日竟差不多,他就沒有時間先找到一座廟,打掃乾淨後住在裡頭,再來撿到你。

他猜著,“按照腳程,應該先有你被丟在了破廟前,被他撿到了。

蘭山君的眼眸慢慢的瞪大,鬱清梧繼續道:“當然,我也可能是估摸錯了時間,但依著我對段將軍的了解,我估摸著他在先太子死後不願意獨活,去蜀州隻是祭奠自己的兒子,祭奠之後,他是必然會去死的。

隻是,如何死呢?

他神色愴然,“他曾寫,願意戰死沙場,為國捐軀。他曾寫,願意撞於高堂,為民請命。

可當年他走到蜀州,兩樣都不占。鬱清梧道:“我想,他彼時應當不知道,死之一字,該要怎麼寫,才對得起當年無數將士鮮血才給他換來的那一件紅袍官身。

“這時候,他路過野廟門前,看見了你。

蘭山君呼吸一窒,她瞪大眼睛看看鬱清梧,再低頭看那兩條線。

她幾乎是著魔一般,看著鬱清梧的手慢慢動起來。他正將隱喻著她的那條線慢慢的往下一劃,而後接在了另外一條線上,“他看著你,抱起了你,不知道要如何安置你,最後駐足許久——我不知道他想了什麼,但他最後,肯定將你放在佛祖之前,自己擼起袖子,收拾出了一個廟宇。

“山君,那應該就是你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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