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從哪裡運來的屍體?”路西亞忍不住發問道。
“奴隸市場、工地、軍營,還有角鬥場......但主要是角鬥場。”蘭斯桑克斯如實回答道。
“類似瑟蘭特那樣的角鬥場在下城區不下五十座,算上規模小一些的更是無可計數,”她說道,“每天的角鬥結束之後,一場以異族為殺戮對象的死亡角鬥是約定俗成的保留節目。”
“參加角鬥的一般都是近期戰績慘淡瀕臨失業的低階鬥士,如果他們能在死亡角鬥中為觀眾帶來足夠刺激、野蠻、暴力的殺戮,充分表現出受黃金之民們追捧的‘勇武’,就足以拯救自己的職業生涯,獲取大量的人氣和名望。”
“對麵的亞人和混種大多是從南格密爾或啜泣半島成批捕獲的流民,偶爾也會有來自極北冰原的山妖或者北格密爾的蛇人這些‘高級貨色’,長期的顛簸和虐待之後他們本就孱弱不堪,登上鬥技台時更是以赤手空拳的姿態迎戰全副武裝的鬥士,百分之九十的情況下,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百分之九十?”路西亞微微一怔,“那剩下的百分之十......”
“若是一名鬥士廢物到麵對這種對手都無法取勝,就會在即將落敗之際被場邊的護衛救下,之後徹底淪為沒有角鬥可打的底層人員,他的對手則會被重新收押,留待下一次死亡角鬥使用。”
“反之,若是一名鬥士贏下了角鬥,卻出於仁慈拒絕殺死對手,那他的下場將會比雪藏更慘,”蘭斯桑克斯發出了一聲冷笑,“羅德爾人可以接納孱弱,卻絕不容忍軟弱,他們會將他踢出鬥士序列,用果殼、雞蛋和唾液攻擊他,用最肮臟的詞彙辱罵他......直到他自覺地滾出這片他‘配不上’的土地。”
“當然,這隻是明麵上的,那些大貴族們還會私下組織隻允許地主和貴族們參與的地下角鬥,參賽的鬥士更加強大,場麵更加血腥,賭鬥的內容也從下城區居民的小打小鬨上升到了奴隸、土地、莊園乃至官位職務的歸屬。隻是我對他們這些惡心的遊戲沒有興趣,所以也就沒有太深的了解。”
路西亞聽完久久沉默不語,不久前在王都上空俯瞰這座輝煌壯麗的城市時,他一度以為黃金時代的羅德爾是進步的象征、文明的燈塔,至少在總體層麵如此。
然而此刻的他發現,這座城市的光輝與黑暗、文明與野蠻從始至終都並未分離,神聖偉岸的黃金聖殿和上城區與血腥肮臟的下城區角鬥場極其自然地融合在一起,一如數十上百年後,金色琉璃瓦和大理石立柱的另一麵就是惡臭撲鼻、怪物遍地的王城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