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妤笙點到即止。
她歎笑一聲,把煲好的特製醒酒排骨湯端出,關心:“先喝一點吧,可能會舒服些。”
鄭耘、韓冉、鐘欣立刻都眉開眼笑:“謝謝小妤姐。”
薑妤笙笑笑沒說話,池棋伸手幫薑妤笙先盛了一碗,沒好氣:“也就你們小妤姐心軟了,要是我呀,就讓你們難受著,看你們下次還敢再亂來嗎。”
鄭耘雙手合十,低眉順眼:“不敢了不敢了師父,不要念了。”
鐘欣、韓冉都跟著作雙手合十懺悔狀,池棋忍不住被逗笑
,幫她們一人都盛了一碗湯。
正說話著,門外有人敲門,是個郵差,高聲詢問:“薑妤笙,這裡有人叫薑妤笙嗎?有你的信。”
薑妤笙連忙起身應門。
“我是,怎麼了?”
“有你的一封信。”郵差把雪白的信封往她手中一遞,轉身就走了。
薑妤笙意外。
這個年代,快遞常見,平郵的信卻是多年未見了。
她低頭去看信封,翻見正麵信封上熟悉的飄逸字跡,怔了一怔,隨即便是了然。
唇邊有不自知的弧度隱現。
池棋從就餐區裡走出,關心:“什麼信呀小妤姐?”
薑妤笙垂下手,若無其事:“可能是朋友寄來的明信片吧。”
池棋好奇,彎腰去看信封。
不知道為什麼,她視線觸及地址欄裡那行清雋過人的筆跡,腦海裡突然閃過了什麼,脫口而出:“該不會是薄老師寄的吧?”
薑妤笙愕然,隨即失笑,承認:“可能是的。”
“噢……”池棋拉長音,笑了一聲,吐槽:“她人不都過來了,怎麼不直接帶過來?還不容易丟。”像上次那樣不就好了。
薑妤笙微微失神。
很多年前,她站在桐城文創店的櫃台前粘貼郵票,準備給莊傳羽寄明信片時,薄蘇也問過她類似的話:“過幾l天就能見到了,寄這個做什麼?直接帶給她不就好了?”
她當時是怎麼回答薄蘇的。
她好像是說:“那感覺不一樣呀。我現在寫、現在張貼郵票寄出去,代表的是一種掛念,一種當下我就想與你共享的心情呀。”
“此刻我站在桐城的某一個地界,我的身邊沒有你,可我心裡麵卻有一片地方、一個時刻,是與你一起的。”
“帶回去的哪裡有這種感覺啊。姐姐,你真不懂浪漫!”
她那時候可喜歡這種有點文藝的事,正是迷戀木心那首詩“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一生隻夠愛一人”的年紀。
薄蘇那時抿了抿唇,不置可否。她以為她隻是不想與她爭辯、掃她興致,但其實,她好像是聽進去了的。
薑妤笙心臟泛起難以言喻的酸軟。
她笑了笑,沒有回答池棋這個問題,池棋也不是真的要知道這個答案,顧自回去繼續吃早飯了。
薑妤笙抬腳去到二樓樓梯拐角平台處的那麵明信片牆前。
動作輕柔,細心平整地拆開了最外麵的信封,信封裡,彆致的青山綠水形異形明信片便掉了出來。
自嶺城寄來的。
除明信片外,還有一張照片,是滿月皓白,掛於疏疏斜斜的樹叢之間,清幽閒適之感,撲麵而來。
照片後用細頭的簽字筆寫著:攝於2023.07.03
薑妤笙的心臟,猝不及防,似被人用一支毛筆打濕,蘸了又蘸。
把這張明信片同那一張電影票形異形明信片掛在一起,佇立許久,她終是忍不住伸手,撫摸那兩個靜凝的墨字。
薄蘇。
薄蘇。
她在心中無聲地念。
她下樓,把信封和那張滿月照片暫且收入服務台前帶鎖的抽屜裡,準備等晚上打烊了再帶回永城路三十三號,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她取出查看,是薄蘇發來的消息。
她問:“什麼時候有時間,可以陪我去看望一次老太太嗎?”
不由自主地,薑妤笙眉眼軟了下來。
停頓幾l秒,她回複:“可以,不過這兩天沒有時間,可能要遲幾l天。”
永城路三十三號頂樓的書房裡,薄蘇正組裝著相框,獨坐在窗台前。
洗淨收拾過的房間裡,充滿了清新陽光的氣息。
窗戶大開著,窗簾隨風飄動,薄蘇停下手中的動作,取過手機,噙著笑意打字:“沒關係,你方便的時候和我說一聲就好。”
她的手邊,已經裝好的一個相框裡,一張久不見天日的合照,終於有了容身之地,在淡金色的暖陽下閃耀著明亮的光澤。
一如多年前的那些澎島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