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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仔細地複盤了和井之原愛理所有的聯絡,生怕有遺漏的細節。
和旁人眼中井之原那沉默、軟弱的個性不同,安室透是為數不多清楚其真正性格的人。他最清楚能夠從宮野明美手下熬出頭、甚至還找到機會跑路離開的人,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
她的城府比看誰上去要深,人格在實驗的改造中隻剩下一腔孤勇。
她絕不會這樣讓自己不明不白地被埋伏殺死。
安室透的心裡日漸焦慮著。一方麵是因為井之原愛理的死亡地點牽連到了他常駐地的附近,讓他不得不想辦法把確認和調查井之原愛理死亡這件麻煩事攬到自己身上來。不過也是因此,他才知道,井之原愛理的死亡和琴酒並無關係。不論那天伏見宮惠看到的酷似琴酒的身影是誰,都絕不會是琴酒本人。
果然,貝爾摩德不會允許毛利蘭被牽涉到那樣的爆炸之中。
另一方麵,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井之原愛理那樣能忍的人,絕不是為了拯救自己才從魔窟裡逃脫出來的,否則她就不需要等到今天。以組織內部的風聲鶴唳,安室透猜測對方一定還帶出了某樣重要的東西。
在短暫的聯絡中,他給對方準備了假身份卻沒有來得及細說對方的情況。
不知不覺,他又換上了那套暗色的衣服,用棒球帽壓住了他金色的頭發。
井之原愛理這樣清醒的人,絕對不會指望毛利小五郎一介偵探能夠救她性命。她在那個時候、選擇那個地點一定是有原因的。
安室透思忖著白天看到的最新口供——風見裕也在他的指示下,重新讓毛利蘭仔細回憶了那天的所有細節。
心理素質極好、見過各種大風大浪的毛利蘭顯然沒有因為那一次爆炸而受到什麼不可挽回的驚嚇,從腦震蕩中逐漸恢複過來後,便儘職地配合回憶。
井之原愛理和她的對話並不多,也很常規。唯一引起安室透注意的,就隻有一點——爆炸發生前幾分鐘,井之原愛理主動開口要求毛利蘭為她準備茶水餅乾。作為委托人,這種要求無可厚非,但安室透卻知道,對方不是追求口腹之欲的人。
他猜測井之原是故意支開毛利蘭要做什麼。
甚至,她會不會已經對即將發生的爆炸有所猜測?
畢竟,如果沒有井之原的要求,爆炸時毛利蘭和她一起在待客廳的話,毛利蘭也一樣必死無疑。
抱著這些懷疑,安室透最終還是趁著夜幕將降,悄咪咪地潛入了被黃色封條封鎖的爆炸現場。
甫一進入樓梯,他就感覺到了異常。樓上隱約飄下來幾分殘存的腥氣,他的觀察力一向極佳,又是警惕的時候,馬上便注意到了地麵上的腳印。
很新、很輕。
有人先他一步進入了現場。
安室透弓起身體,壓低呼吸聲,手也伸向腰後,將槍的保險打開,握在手中。
事務所已經沒有了門這種東西,連窗都四麵透風,
屋內黑乎乎的一片廢墟,並無隱藏之處。所以他隻是探頭,便看到了拿著手電照射著塌陷的天花板,似乎在尋找著什麼的芥川龍之介。
更重要的是,這人還穿了一身警皮。但以安室透的眼力,卻覺得漏洞百出,胸章的級彆顯然不匹配那少年太過年輕的模樣,衣服的材質也有問題,有些偏大的警服外套更是顯得不倫不類。
他自忖隱蔽,但卻不知道自己所觀察的人,在彆的方麵或許不夠敏感,但唯獨對黑暗中窺探的視線有種異樣的敏銳——那都是在數次生死之間搏出來的直覺。
芥川龍之介和他的妹妹不同,兄妹倆中,年齡小的那個反而是時常為他們瞻前顧後、規劃未來的人。年齡大些的哥哥則更直接,在過去橫濱最混亂的地方搏一口吃的、搏一個生存的機會,他靠的是直覺和遠超同齡人的那股狠勁。
更何況,此時出現在這裡,芥川龍之介先入為主,便覺得這必是妹妹的仇人。
應對這種窺探,他根本沒有任何猶豫或是遲鈍,寧可錯殺不可給敵人機會!
隻見他身上的外袍無風自動,如黑暗中的影子一般,一瞬間便刺向了牆後安室透所在的位置。
“咚!”
水泥封著磚石的牆麵根本阻攔不住鋒利的黑刃,一瞬便刺穿了那個棒球帽。
但也隻有一個棒球帽。
安室透的戰鬥經驗和形勢預判遠不是芥川龍之介能夠相提並論的。
麵對直取性命的攻擊,安室透也沒有絲毫留手,帶著□□的槍聲在靜謐的空間裡也足夠明顯。
芥川龍之介顯然沒有想到在有刺穿感的情況下,反擊竟會如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