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宮廷歲月155(1 / 2)

因著郭璽在屏風後頭床上說著,素娥和郭敞都隻是低聲說話...這也算是‘體諒’彆人的行為了,郭敞很少為彆人做過,但在素娥這裡卻是經常的。這並非是刻意為之,就是很自然地就做了,做過之後他自己也沒意識到這有多‘反常’。

“...官家飲涼茶飲子麼?”素娥問道。她原本就打算搽藥之後就喝涼茶的,因為剛搽完藥郭敞就帶郭璽回來了,這才被打斷的。這會兒想起來了又要喝,當著郭敞的麵,自然也要問他喝不喝的。

郭敞一來,其實就有溫溫的茶水擺上來,畢竟夏天熱,奉上的茶水除非是現場烹的,不然都會略略放溫了再端上來。隻不過茶水歸茶水,隨便什麼時候都要有,卻是不耽誤喝飲料的時候準備彆的。

“涼茶???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郭敞瞧了一眼冰鎮在冰盆裡,用銀罐子盛著的飲子,點點頭道:“朕也要一碗,你這裡的涼茶飲子也是宮裡頭一份了,明明禦膳房都知道方子,還看過內膳房怎麼煮,味道卻總是差了一些。”

素娥向來不吝惜給自己人說好話,就笑笑:“臣妾運道好,分來玉殿內膳房的司膳內人都很能乾。這些食方兒,臣妾隻要與她們說一說,一兩回的就能做的很好了...外頭說臣妾擅長烹飪,還差點兒進了尚食局,其實臣妾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哪裡就那樣了?”

“知道些彆人不知道的食方,也確實會烹飪一些簡單食物,可真要說手上功夫,其實是沒有的。那些尚食局的宮人,自小調理刀工、火候、調味等等,不能比的。如今臣妾殿中的菜肴在後宮有些許名氣,到底還是司膳內人得力的緣故。”

“她們是不錯,隻是能乾歸能乾,侍奉的本分沒儘到,這樣能乾也不算什麼了。”平常素娥說身邊人的好話,郭敞都是隨她意思說的,金口玉言一番讚賞,甚至直接賜下賞賜,都沒有少的。今天卻不一樣,話語中有一絲不讚同。

“要朕來說,這宮裡的宮娥內宦,能乾什麼的倒還要排到後頭。畢竟隻要不是蠢得無可救藥的,總能教訓好。他們排第一條的應當是忠心、儘心這些,有了這些才能真正長久侍奉得好...過去朕見你是一番好意,覺得這些宮娥侍奉貴人不易,便格外寬待寵愛。再見你這宮裡的,倒也沒有眼大心空、不識好歹的,並未縱得輕狂了,如此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可經過如今這次,朕該說的還是要說...你瞧瞧,若不是你平日待宮人太寬,叫她們膽子大了些、心粗了些,萬事不再緊著些想,失了那份謹慎,又怎會如此?”

“按理來說,杧果這等外頭來的、見都沒見過幾次,更沒吃過的玩意兒,肯定是要勸著些的。當然,這是朕給你的,她們肯定不會勸你不要嘗,但必得勸你少進一些...唉!這樣說起來,也是朕的錯!”

“朕見你往日身體康健,從未有過頭疼腦熱不說,更不必忌口。肚腸好得叫朕都比不得,吃什麼也不見不適...如此也失了警惕心,仔細想想,進上的好東西多了去了,做什麼偏偏賜你吃的喝的?”

郭敞居然真的開始反思自己了!這可罕見。

郭敞的性格是很典型的皇帝的樣子,會自我反思的皇帝本來就極少了,將難得的反思用在國事之外的更是鳳毛麟角——按照皇帝的典型性格,就是‘錯的不是我,錯的是這個世界’!這是中二了一些,但考慮到大多數皇帝從來都是被各種讚美、奉承包圍,這又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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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漢武帝晚年下‘罪己詔’才那麼值得大書特書!那個時候皇帝可不是後來,下罪己詔是非常嚴重的——然而,就算是後來,罪己詔‘貶值了’,變成了某種意義上的政治作秀,也不是所有皇帝都願意走這個過場去作秀的!

對國事的話,考慮到朝野物議、天下之口,皇帝硬挺著不認錯、不反思,總是會有一些壓力的。而因著這壓力,算起來多少會有些認錯和反思(哪怕是假裝認錯和反思呢)...國事之外就不同了,真就是皇帝是不會錯的。

所謂‘聖明無過陛下’,不外如是。

所以郭敞眼下說這話,嚴格來說是非常‘重’了,很多時候做皇帝的這樣也不是真的後悔或反省,而是去壓彆人用的。

皇帝怎麼會錯呢?錯的隻能是下麵的人。皇帝的心總是好的,人總是智慧的,若有什麼事不好,隻不過是下麵的人把事辦壞了而已——這個時候皇帝說自己的錯,下麵的人就得爭搶著認錯,趕緊把鍋背到自己身上。

但郭敞這次素娥知道,他這不是生氣找補,發泄自己的不滿,他說這話就是表麵意思。他是真心實意地後悔,覺得自己不該那樣,即使素娥以現代人的思維方式也不覺得他哪裡做錯了——他又不知道杧果會讓一些人過敏,更不知道素娥就是其中之一,還是最嚴重的那種。

素娥之所以這樣確定,倒不是有切實的證據,這就是一種感覺...說起來她也和郭敞相處數年了,還一直揣摩著他的心思,要說這麼點兒情緒都讀錯,那幾乎不可能。除非郭敞演技超群,剛剛是一番故作情深的表演來的。

可關鍵是郭敞演什麼?作為一個實權天子,對一個出身卑微的寵妃他有什麼可演的?

也隻能是真心的了。

當然,即使是真心的,素娥也不可能就這樣看著郭敞反思下去。終究反思不是什麼令人開心的事,郭敞如今是喜歡她才自覺如此。真要是放任下去,等沒那麼喜歡她了,說不定就是一處隱患。就如同有些妃嬪年輕驕縱,喜歡時那是活潑爽利,心思淡了時就是不知進退了。

“官家做什麼這樣想?常言道,‘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官家又不知道還有這樣稀罕的食病,更不知道臣妾恰好就中了。若是官家這樣都是錯,臣妾豈不是錯得沒邊兒了?”素娥先是輕輕勸了幾句。

見郭敞聽進去了才一麵親手給郭敞倒涼茶,一麵接著道:“是臣妾十分饞嘴,這才有此一劫的,今後再不敢了。”

直截了當認錯才是該有的態度,能乾有效減少對方的懊悔,即使素娥其實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這件事前前後後就是一個意外,就像走在外麵被

屋簷落下的瓦片砸了一樣,總不能抱怨當年有人在這裡修了房子,又或者抱怨自己今天出門吧?

“是啊,你也該戒這嘴饞了!”郭敞點了點素娥的額頭,飲下一口素娥倒的涼茶:“朕曉得你的意思,不該為這無妄之災降罪彆人。真要遷怒於人就沒有邊際了,是不是當初提醒朕杧果之事的方婕妤都要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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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郭敞怔了怔,引得素娥看他:“...官家?”

郭敞笑了笑,掩去了剛剛一閃即逝卻沒抓住的想法,道:“沒什麼,朕隻是覺得有些古怪,但又想不出哪裡古怪了。”

“有時是會這樣。”素娥沒太放心上。這種突然而至的古怪感是很正常的,熟悉的東西一下覺得陌生,或者陌生的場景覺得是再次經曆,都有可能覺得古怪。

郭敞和素娥又說了一會兒話,素娥見郭敞似乎因著今天主持祭灶有些累了,還是勸他午休一會兒。郭璽一個小孩子睡在大床上根本不占地方,郭敞大可以和他一起睡一會兒。郭敞也沒推拒,自去歇下了。

隻有素娥最近養病,晚上睡得更多了,便是夏日日長,午休也免了。郭敞父子兩個睡午覺時,她就在屏風隔開的外間讀些外邊來的評話、傳奇——這種書隻要不是淫.穢的,或者彆的方麵導致成為禁.書的,後妃讀一讀問題也不大。

屬於是不提倡讀,但光明正大出現在後妃的書架上也沒什麼問題。

素娥讀書半個多時辰的樣子,郭敞就醒了,然而比他先睡得郭敞卻還睡得很香,果然是小孩子覺多——郭敞由宮人伺候著穿衣時覺得有趣,還戳了戳郭璽睡得紅撲撲,甚至有些汗津津的臉。

“紅孩兒還真是紅孩兒!如今長得粉白是像你,可泛紅起來還是比彆的小兒更紅。”郭敞抬手穿衣,又問道:“還不叫他起麼?可彆午間睡過了頭,走了覺晚上睡不著。”

“原本還能叫紅孩兒睡上一刻,他平日晌後就是要睡這麼長的。不過官家既然醒了,便也叫醒他吧。”素娥朝乳母揮了揮手,乳母便會意,輕柔地叫醒了郭璽。

身為皇子,其實和自己父親相處的時間算起來也沒多少,除了考校學業外,一年到頭隻有幾個大的節慶才能見到‘父皇’的皇子可太多了。基本上除了皇後所出的嫡子或者寵妃之子,普通皇子遇到私下和父親親近相處的機會,都是非常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