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宮廷歲月046(2 / 2)

宮廷悠遊歲月 三春景 9421 字 6個月前

此時文人雅士自己合香被認為是很有品味的事,隻靠錢買來值錢的香對於上流社會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對於這些人來說,錢能買到的東西算什麼珍貴?

朝中重臣會自己合香,還有自己的獨門配方,這不奇怪。得了天子喜愛,要香方不給,隻肯給成品香也不算什麼。

素娥走過去,郭敞也不要宮人幫忙,自己從圍榻上一個匣子裡取出了一丸香。宮人見機快,拿來了一隻汝窯三足小香爐,配套的雲母片、打火石、燈芯草棒等一應俱全。

郭敞自己拿了一片薄薄的打火石和鐵質的月牙形火鐮,火鐮在打火石上有技巧地一劃,便有火星蹦出來。早攏在旁邊的蒲絨湊了湊,似是燃了起來,然而拿了燈芯草棒去點,卻又有些點不著。

直到郭敞再試,倒是點燃了,但大概是窗邊有風,燈芯草棒火苗晃晃悠悠,眼見得要滅。素娥輕輕伸出手,攏在郭敞點火的雙手兩側,替他擋著點兒風——

郭敞似是聞到一股香氣,又冷又清,手便抖了一下。這下便是有素娥擋著風,燈芯草棒上的火也滅了。於是隻得再來,這一次倒是順利了,就拿燈芯草棒去引燃三足香爐裡的小塊燃料,然後又用香灰蓋上,隻陰陰地燃著。

雲母片放上去,香丸就放在雲母片上炙烤著揮發香氣。

“這一味香號‘返魂梅’...梅香常見,一般用甘鬆、零陵香、檀香、丁香之類,合出仿佛香氣。但這般清新不俗的,實屬難得,不大能聞出用的什麼香料。”

香氣揮發,素娥聞了聞,覺得味道有些熟悉,這倒是像上輩子聞過的‘韓魏公濃梅香’的味道。但到底是不是,也不能確定,隻能以猜測的語氣道:“妾聞著倒有黑角沉、丁香、鬱金、麝香...嗯,官家能拿香丸來予妾瞧瞧麼?”

郭敞又從匣子裡取了一丸香給素娥:“你說的是!朕便覺得這香氣熟悉,又說不出來,原來是棋楠!”

“該是用白蜜和的香丸,還有定粉...似乎還用了臘茶?這味‘返魂梅’應該是窨藏香,香氣內斂而融合,必是需要時日的。”素娥從香丸上得到了更多信息,然後又點了點頭:“若是官家喜歡,妾大約能仿這香。”

“不說一樣,八九分相似是能的。”

棋楠就是黑角沉,至於定粉則是指胡粉、鉛粉,不過用在香中,一般都說定粉。

郭敞笑眯眯的,道:“原來朕的大學士還那般小氣,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人聞過這香便看破了!”

素娥沒有回答這話,直接應下似乎不好,可要自謙也不知從何而起,便垂下眼睫。她記得這應該是一個很漂亮的角度,站在對方的角度會覺得好看——是的,確實很好看,很美,以至於郭敞一下無言。

郭敞忽然覺得口渴了,像是這些日子不斷積累的渴意一下總爆發了...他想起了很多,想到了賀知章的‘近鄉情怯’。與當下不是一回事,但卻仿佛,都是‘情怯’。他沒有這般喜歡過什麼,以至於失了分寸,隻得避開她,相見不如不見。

本以為過些日子再見就好,心熱腦熱隻是一時,過些時日自己就冷了。可再見麵,才曉得厲害!這次就不隻是心熱腦熱了,是整個人都要烤乾了的焦熱,隻有眼前人是一捧冰雪,湊近些才能得涼意與珍貴的水分。

郭敞輕輕拉住素娥的兩隻手,放在自己膝蓋上細看,仿佛那是什麼稀奇珍惜之物一般。捏了捏纖細的手指,又摩挲著光潔柔軟的掌心——這是一雙美麗的手,纖細優美,潔白無瑕,指頭尖和指節處還泛著淡淡的粉紅色。

清純潔淨中便流出穠麗旖旎來。

“這是一雙學琴、學琵琶的好手...你可會什麼樂器。”說話的時候郭敞依舊不放開那雙手。

“妾沒學過...”如果是上輩子,素娥從小學唱歌跳舞。特彆是唱歌,那是一直學的,因此肯定是會一點兒樂器的。不過那些都是現代樂器,不是華夏民族樂器,而且水平也隻是‘弄得響’的程度,所以當下這樣說也沒錯。

“那是可惜了...你願意學嗎?朕倒是能教教你。”郭敞的聲音很溫和,他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就為這件事高興起來。教素娥學一件樂器,從什麼都不會開始,最終得心應手...隻要想想,就有一種謎一樣的快樂。

這種時候素娥是傻瓜才會拒絕,立刻回道:“全憑官家做主...隻是,是學哪種樂器呢?”

郭敞最擅長的是琵琶,想也不想說道:“學琵琶吧...深宮無事,今後也是你一番消遣自娛。”

素娥其實沒聽出來,這已經是郭敞的暗示了,暗示會提升她的地位。畢竟,若是普通宮女,手頭上總有差事,哪有‘深宮無事’,要找些愛好自娛自樂、消磨時光的時候——當然,郭敞自己其實也沒意識到給出了承諾。

他隻是想到日後,這樣的話自然就說出來了。

郭敞讓宮人取了琵琶來,並不從識譜、基本功這些東西講起,而是讓素娥摸琵琶。讓她認琵琶上的每一根弦、每一塊拚接的木料開始,熟悉它們,了解琵琶是怎樣發出悅耳之聲的。

“你若學琵琶,該有一把琵琶琴才是,這把送與你也無妨。隻是你初學,用這把琴反而不好。”郭敞思索著,便讓人將自己年少時學琵琶用的琵琶琴拿來。這也是舊物了,卻因為其珍貴保養的很好,直接拿來用也沒問題。

“說起來,這還是康成太後之物,白放著不好,給你倒不算埋沒。”那把琵琶拿來後,郭敞這般說道。

‘康成太後’是郭敞的生母,他登基前就去世了。郭敞當上皇帝後,立了嫡母做太後,也追封了自己的親生母親為太後。說來郭敞喜歡琵琶、擅長琵琶,也有康成太後的影響,她年輕時便是極擅琵琶的。

素娥本身其實是很懂音樂的,即使古代音樂和現代音樂差彆不算小,也有共通之處。所以郭敞教她的東西,基本說一遍就理解了,上手也快。見她這樣聰明,郭敞就更高興了,誰都喜歡聰明學生,這樣教起來有成就感!

“真是極有悟性!”郭敞稱讚道:“還有你這指甲,也合該彈琴!不過長短還不夠,要留長一些才好。”

素娥的指甲天然就很強韌,此時彈奏樂器都沒有‘義甲’這種東西,要麼用自己的指頭或指甲去彈撥,要麼就用撥片。郭敞教素娥的是直接上手,不用撥片的彈奏法,所以才說素娥的指甲那樣好,合該彈琴。

素娥的手總是要做活兒的,所以留長指甲,哪怕不需要多長,對她也是有妨礙的。她本該順著郭敞的意思把這話說出來,這也能成為一個提示,提示這樣建議她的郭敞,該給她一個身份了。

但她就是說不出口,明明已經打定主意要往上爬了,心裡還是會時不時矯情一下。

她其實從來沒求過人,即使是這輩子生活在宮廷中也一樣。所以最終依舊不會求人,將自己完全放在一個乞求者的位置上還是做不來,也就不奇怪了。

最終素娥也隻是低低地應了聲‘是’,錯過了這個上佳機會。

然而她不知道,因為剛剛一瞬間的糾結,以及最後還是放棄了一個機會,她整個人都縈繞著沉靜、低落,甚至有些脆弱的氣場。

郭敞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忽然低聲對她道:“今日便留在福寧殿罷。”

這就是叫侍寢的意思了...素娥的臉一下紅了,粉色從那張雪白的,隻有紅黑兩色點綴的臉上浮出來,豔麗地讓人發愣。

郭敞心念一動,將她攏在懷裡。察覺到素娥的緊張,還安慰她道:“彆怕,不做什麼,還是白日呢!”

君王白日宣.淫的時候又不是沒有,不過一般都不會對位份較高的妃嬪如此,那樣也是教人家失了體麵。但對著小妃妾,甚至是尋常宮女,那就沒什麼了,基本上皇帝想怎麼儘興就怎麼儘興。

素娥就屬於這種郭敞可以隨便對待的女子,但他確實沒有做彆的。隻是摟著素娥,安撫拍拍她的背,最多就是安撫時細致了一些...素娥感覺郭敞像是隔著長背心、褙子、抹胸三層輕薄衣物,一節一節地在數她的脊椎。

並不是那種帶有情.色意味的愛撫,倒更像是一個守財奴拿出了自己收藏的金幣,仔仔細細數著,一枚也絕不錯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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