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那麼多風波,蔣毅鑫終於迎來了一件大喜事。
老邢調任十八裡鋪捕頭的文書下來了!
當收到蔣毅鑫通知婁知縣有請的消息,雖然早有準備,老邢還是心潮澎湃,臉上不住的傻笑。蔣毅鑫和燕小六便一左一右,擁著他走進衙門內堂。等到了門外,兩人住了腳,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笑道,“師父,這可得你自己進去了。”
老邢指著兩位徒弟,不斷搖頭笑道,“你們呐。”便整了整衣服,又扶了扶腰間的官刀,快步走了進去。蔣毅鑫和燕小六在後麵不住大笑,燕小六埋怨道,“師兄,師父升任捕頭多大的喜事,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蔣毅鑫不好意思道,“文書還沒下來,不是怕事出有變嘛。你要是心裡不痛快,今晚師兄多喝幾杯,向你賠罪。”
燕小六高興道,“師兄你準我喝酒啦?”蔣毅鑫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笑道,“這麼大的喜事,你要是不喝,師兄都想拔刀砍你了。”
“師兄你就瞧好嘞。你不知道,我以前在北崗的時候,哪家結婚不請我去喝幾碗……”
門外兩人嬉笑,門內氣氛卻異常嚴肅。老邢快步走了進去,婁知縣卻沒有抬眼瞧他,自顧自在桌子上寫字。老邢隻好收斂笑容,恭恭敬敬地站著一旁。不一會兒,婁知縣寫好最後一筆,他拿起那副字,輕輕吹了幾口,轉過身來,遞給老邢。
老邢趕緊上前一步,將那副字接了過來,打開一看,上麵赫然寫著四個大字,“手不釋卷”。婁知縣敲了敲自己的腦門,陷入了回憶之中,他感慨道,“老邢,咱們認識也快三年了吧?我記得,當時我初到七俠鎮,還是大嘴領著你進來的。”
老邢抱拳道,“大老爺還記得啊,那年我剛從鄉下來,啥都不懂。您給我倒了杯茶,我急著喝,差點沒燙出水泡。您在一旁拍著我的背,笑道,‘慢點喝,慢點喝。’我現在回想起來,心裡還是熱乎乎的。”
“哈哈哈。”婁知縣聽了一陣大笑,連忙揮手讓老邢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茶。老邢徐徐喝儘,婁知縣指著他的座位歎氣道,“那時候,大嘴就是坐在這裡。”老邢怕他傷心,連忙勸道,“大嘴還年輕,早晚性子會轉過來,到時候……”
婁知縣卻揮手打斷,“他的性子我最清楚不過,不是當捕快的料。隻是他做事不認真,沒有耐心。也是我這個姑父沒教好……唉,不說了。老邢,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啊。”
婁知縣轉身拿過一紙文書,老邢哪裡還不知道是什麼,趕緊站起,單膝跪地,雙手舉起,接了過來。婁知縣撫了撫胡須,笑道,“兩年前我抬舉了小蔣,今天我總算還了你一個捕頭。老邢,到了十八裡鋪也要拿出架勢來,保一方平安!”
老邢捧著文書,抬頭大喊道,“請大老爺放心,我邢育森一定鞠躬儘瘁,報十八裡鋪百姓平安!”
“起來吧。”婁知縣將老邢扶起,拍著他的肩膀又叮囑了幾句,最後笑道,“我準你們三天假,這兩天好好慶祝吧。有空多回來看看。”老邢猛點頭,鄭重地抱拳施禮,強忍著幸福的淚水出去了。婁知縣撫了撫胡須,搖搖頭,又拿起筆寫字。
老邢剛走出內堂,蔣毅鑫和燕小六便圍上來,不斷抱拳恭喜道,“邢捕頭,邢捕頭。”把老邢樂得哈哈大笑,又怕被婁知縣聽到,顯得不莊重,連忙拔腿往外走,“小蔣,小六,咱們去外麵說。”
三人便往衙門外走,衙門內的差役都聽到了風聲,見老邢拿了文書,都紛紛上前賀喜。老邢也來者不拒,一一跟他們回禮,笑道,“有空多來十八裡鋪。”蔣毅鑫便替老邢做東,宴請眾人來同福客棧吃酒。
出了衙門,老邢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唰唰就往外麵流。蔣毅鑫知道這是他一輩子的心願,因此也不說話,隻陪著他往前走。燕小六卻忍不住了,開口勸道,“師父,這多大的好事,哭啥啊?”
老邢破涕為笑,笑罵道,“你這混小子,師父這是高興。唉,你們彆笑話師父,我當了這麼多年的捕快,正經的案子才辦過一件,還是托小蔣的福。同輩的人都當捕頭了,我還是一個小小的捕快。今天,終於是心想事成了!”說完頓時淚流滿麵,蹲在牆角哭了起來。
蔣毅鑫和燕小六連忙將他拉起來,蔣毅鑫勸道,“師父,這事都怪我,當年要不是我,您早就是捕頭了。”老邢哭了一陣,情緒也緩和了下來,搖頭道,“小蔣,那是你拚出來的,師父怎麼會怪你。小六說得對,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咱們啊,得笑,笑得越打聲越好。六啊,給師父吹上一曲。”
燕小六搖頭晃腦應了一聲“好”,抽出放在腰間的嗩呐,吹了一曲《抬花轎》。三人便笑著在街上溜達。當天晚上,老邢在同福客棧邀請衙門眾人,直喝到三更天,眾人都迷迷糊糊,這才散去。
同福客棧眾人早有準備,佟湘玉見蔣毅鑫三人都喝得走不動道,便讓白展堂一個個抬了回去。郭芙蓉從後院拿了條濕毛巾,給蔣毅鑫擦臉。蔣毅鑫滿臉通紅,正說著胡話了。突然感覺有人給他擦臉,便下意識地抓住那人的手,笑道,“好軟!”
郭芙蓉頓時臉紅了,使勁想抽回手。蔣毅鑫卻越抓越緊,呂秀才連忙叫道,“老白,快幫幫小郭。”白展堂笑著指了指呂秀才,上前輕輕一點,蔣毅鑫的手便放了下來。呂秀才上前去接郭芙蓉手裡的毛巾,郭芙蓉生氣地甩給他。
呂秀才仔細給蔣毅鑫擦完臉,便幫著白展堂,將他抬回茅草屋。回來的路上,呂秀才悶悶不樂,白展堂是過來人,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秀才,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呂秀才被撞破心事,連忙反駁道,“老白,你彆亂說。”白展堂搖頭道,“你沒吃醋最好。小蔣抓小郭的手,那是因為人家喝醉了。我跟你擔保,他心裡沒小郭。”
“可是……”呂秀才看向白展堂,“可是小郭心裡有他啊!”白展堂歎道,“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一個無意,一個有心,秀才啊,你得加把勁咯。”說著便快步往回趕,呂秀才尋思著白展堂話裡有話,連忙再後麵喊道,“老白,這種事你明白,你幫幫我啊!”
蔣毅鑫直睡到下午才起來,好在婁知縣放了他們三天假,也就乾脆繼續躺著。到了晚上,老邢三人又來到了同福客棧。昨天那一場是為公,而這一場確實為私。
佟湘玉早就讓李大嘴做好了菜,等三人進來,酒席正式開始。老邢舉起一杯酒,向眾人敬道,“我啥都不說了,都在酒裡。”說著便一口喝完,眾人也跟著喝完。老邢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蔣毅鑫連忙勸道,“師父,你明天就要去十八裡鋪,可彆再喝醉了。”
老邢擺了擺手笑道,“我心裡有數。小蔣,這杯是敬你的。”蔣毅鑫趕緊也給自己滿上,老邢看向眾人,指著蔣毅鑫笑道,“我老邢這輩子沒啥本事,就是會挑徒弟。你們看看我這個徒弟,人長得精神,本事也好……”
燕小六低頭嘀咕道,“我也是您的徒弟。”老邢就坐在旁邊,哪裡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便扭頭笑道,“小六,你是不是怪師父偏心?”燕小六搖頭道,“小六不敢,隻怪自己沒本事。”
老邢指著他笑道,“你看看他,還是個孩子嘛。”說完看向蔣毅鑫,道,“小蔣,咱們走一個。”兩人便喝了一杯。老邢放下酒杯,拉起燕小六的一隻手,放到蔣毅鑫的手上,蔣毅鑫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老邢將兩人的手放在一起,對著蔣毅鑫說道,“小蔣,你現在出息了。以後要多抬舉抬舉小六,師父明天可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