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佟湘玉話到嘴邊又停了下來,她看向白展堂,歎了口氣道,“我會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湘玉說的對。你至少得給小蔣一個解釋的機會。我了解他,他對你是真心的!”白展堂見賽貂蟬沉默不語,絲毫沒有改變主意,他連忙暗暗擺起手勢,心想就算是用葵花點穴手,也不能讓她走!
然而賽貂蟬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她拔出頭上的簪子,搭在自己的臉上,“你們要是不讓我走,我就先畫花自己的臉。”
“你快放下!”佟湘玉和白展堂急道,“我們讓你走!”賽貂蟬這才放下簪子,白展堂趁機施展葵花點穴手,一指將她點住,拍手道,“賽掌櫃,對不住了。”
佟湘玉見狀大喜,正要誇獎白展堂,卻見賽貂蟬臉上流出兩行清淚。佟湘玉歎道,“展堂,你解開她。”
“解開她就走了!”
“你再不讓她走,她就要尋短見了。”
見白展堂愣在當場,佟湘玉推了他一把,“你不是女人,你不懂。”白展堂沉思了一會,心想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將賽貂蟬解開。
賽貂蟬也不說話,拔腿就要走。佟湘玉喊住她,“你總不能就這樣走吧。”她伸手拉著賽貂蟬就往怡紅樓走,白展堂看了茅草屋一眼,歎了口氣,跟了上去。
為了去關東救災,怡紅樓已經有十幾天沒有開業。賽貂蟬打開大門,去櫃上取了一些散碎銀子。佟湘玉和白展堂也回客棧拿了些銀子和乾糧過來。賽貂蟬感激地看著兩人,突然後麵傳來一聲狗叫,一二三撲到了賽貂蟬的懷裡。
“你也要跟我走嗎?”
“汪汪汪!”
賽貂蟬緊緊將它摟在懷裡,“好,以後咱們相依為命。”
最終,賽貂蟬帶著一二三離開了七俠鎮。佟湘玉和白展堂送了她一路又一路,還是沒能勸她回來,兩人黯然地走回去。他們早就認定她和蔣毅鑫是天作之合,沒想到卻是有緣無分。
白展堂歎道,“為什麼有情人總是難成眷屬呢?”
佟湘玉卻神情凝重的看著他,說出她藏在心底的那個問題,“展堂,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展紅綾?”
……
賽貂蟬走好,蔣毅鑫茶飯不思,全靠白展堂將他點住,眾人才能將粥湯灌進他的肚子。雖然他每天都在痛恨自己,身體卻漸漸好了起來,沒兩天便能下床走路。然而沒了賽貂蟬,他哪裡都不想去。整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想起她,便大哭一次。
婁知縣得知消息也上門撫慰了幾句,然而蔣毅鑫傷心依舊。婁知縣隻好讓他不要操心衙門的事,好好調理身體。眾人變著法子陪他說話,開解他,但是都沒有用。
白展堂是過來人,他歎道,“咱們隻能等了,他哪一天想開了,自然就放下了。”眾人無奈,也隻好輪流上門看望,希望他早日打開心結。
在蔣毅鑫意誌消沉、杜門不出的這十幾天裡,同福客棧又來了許多人,發生了許多事。
先是佟湘玉的手帕交韓娟帶著丈夫昆侖派掌門過來串門。兩人一番明爭暗鬥,韓娟終於和老何和好如初。又過幾天,佟湘玉的師妹南宮殘花也來到了七俠鎮。這位動物保護主義者和素食主義者,鬨得眾人雞飛狗跳,才飄然而去。再後來《江湖月報》的文人慕容子也聞訊趕來采訪關中大俠,呂秀才得到齊大學士的讚賞,如今在天下更有知名度了。最後,佟石頭也來找姐姐和姐夫。當日在洛陽,他晚到了幾天,和眾人錯過了。
但是這些事情蔣毅鑫都不關心,他隻想著賽貂蟬。有時候他也會問自己,為什麼不去找她呢?去找到她,把她帶回來,或者跟她走。可是他終於還是放棄了,他不是懦弱,他是害怕,害怕賽貂蟬再問起那句話,“你是不是喜歡她?”
如果沒有,蔣毅鑫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的解釋,但是可惜,他不能這麼做。因為他知道,他兩個人都喜歡,而這正是賽貂蟬萬萬不能容忍的。
你是一個好人。我希望你能幸福。
“我配不上你,你會遇到一個比我更好的男人。我祝福你永遠幸福。”
蔣毅鑫擦乾了眼淚,深吸了一口氣,虔誠的說出最真摯的幸福。無論如何,生活總要繼續下去。他決定去找白展堂他們喝酒,大醉一場,徹底埋葬自己的初戀。
同福客棧的屋頂是一個神奇的地方,蔣毅鑫剛到七俠鎮,便急急忙忙地和呂秀才上去看月亮。上屋頂的次數多了,便覺得也沒有什麼稀奇。但是真遇到了煩心事,他第一個想到的地方還是屋頂。
蔣毅鑫捧著一壇子酒,默默無語地上了屋頂。白展堂立刻也拿了一壇酒跟上去,李大嘴見了回廚房挑了幾根雞腿也跟了上去。呂秀才也想上去,郭芙蓉卻拉住他,輕聲提醒道,“侯哥。”
呂秀才這才想起來,自己和郭芙蓉正你儂我儂,實在不能上去刺激他們。佟湘玉則看著白展堂的身影,暗暗歎息。莫小貝也想跟上去,佟湘玉趕緊喊住她。莫小貝生氣地回屋寫作業去了。
蔣毅鑫坐在屋頂上,抬頭看著天上的那輪明月。到了十五,月亮是那麼圓滿,但是人卻不能團圓。他不禁舉起壇子,狠狠喝了一口。白展堂也喝了一口,李大嘴在一旁啃著雞腿。
白展堂歎道,“小蔣,我心裡也藏著一個人。我已經有三年多沒見著她了,想見都不敢見,人家是什麼呀,天下第一女捕頭,可我呢?我有時侯想,哪怕讓我聽聽她的聲音也好啊。但是我倒不覺得慘,即使啥都沒有,至少還能有個念想。”
李大嘴一聽這話,生氣地推了他一把,“老白,你說這話要讓掌櫃的聽到咋辦?”白展堂苦笑道,“湘玉跟賽貂蟬不一樣,她會聽我解釋。上次她問過我,我這些話都告訴過她了。我現在心裡隻有她一個人,即使展紅綾出現在我麵前,我也不會改變。”樓下的佟湘玉聽了這句話,便揮手驅散眾人,喝道,“快回屋去,人家正說心裡話了。”
郭芙蓉和莫小貝罵罵咧咧的回屋去了,呂秀才遲疑的鑽進後院,在屋內看了幾頁書,終於忍不住又走了出來,站在天井上聽著三人的談話。
這時卻是李大嘴接過話頭,他喊道,“你們再苦,有我哭嗎?老白你沒了展紅綾還有掌櫃的,小蔣你知道和賽貂蟬有過一段美好的記憶。我跟蕙蘭呢?隻見過一麵!我無時無刻都在想她,如果能讓我再見她一麵,我寧願自己眼睛瞎了。”
三人唏噓良久,拚命往肚子裡灌酒。李大嘴喝高了,哭道,“蕙蘭,你在哪兒啊?喔恰恰恰,自從同福客棧見了你,就像那春風吹進心窩裡……”蔣毅鑫則起身放聲大喊,“貂蟬,我祝你幸福!”隻有白展堂保持冷靜,他隻是對著月亮舉起了酒壇子,仰頭一口喝光。
呂秀才聽了三人的肺腑之言,神情凝重地在天井上來回踱步,終於他下定了決心,敲開郭芙蓉的房門。
郭芙蓉奇怪道,“侯哥,你還不睡啊?”呂秀才卻拉住她的手,郭芙蓉下意識便想反扭住他的手掌。然而,呂秀才卻深情道,“芙妹,我決定了,跟你回京城見你爹。不管他要如何為難我,我都毫無怨言。這輩子,我什麼都不要,隻想跟你在一起。”
“一輩子很短,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可這種心情很長,如高山大川,綿延不絕。”
“侯哥!”
郭芙蓉撲進他的懷裡,生性倔強的她也忍不住輕聲哭泣。呂秀才摟著她道,“芙妹,以前我總怕你會離開我。但是現在我不怕了,你要走,我天涯海角都跟著你去。答應我,咱們一定不要像小蔣和賽掌櫃一樣。”
“侯哥,要是我爹不喜歡你,我就跟你私奔,咱們死也不分開!”
……
第二天,呂秀才和郭芙蓉便收拾行李,向眾人辭行。蔣毅鑫去衙門的馬廄牽來赤龍,他撫了撫這匹汗血寶馬,將它送給了兩人。呂秀才拜謝道,“小蔣,這個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那你就幫我做一件事吧。”
蔣毅鑫拍了拍他的肩膀,“秀才,你幫我在書裡給我們兩人一個美好的結局。”眾人聽了都沉默不語。呂秀才曾經想給蔣毅鑫寫一部傳記,當時蔣毅鑫意氣風發,囑咐呂秀才有什麼寫什麼。沒想到啊,這時候卻說出這樣的條件!
呂秀才鄭重拜道,“我會儘平生所學!”他翻身上馬,帶著郭芙蓉回京城。眾人在後麵不斷揮手,蔣毅鑫在心裡默默歎道,“至少在書裡,我們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