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沉習是很想和小瑜結婚,是沒錯。
這是目前他最想完成的目標。
所以他一直在等小瑜開竅,希望他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和他對自己的感情是不一樣的。
結果,他是等到對方同意結婚了,卻沒想到……
竟然卻是因為他之前隨口一提的原因。
溫沉習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他看著迫不及待地想跟自己結婚的人,笑著問:“小瑜想和我結婚,就是因為這個嗎?”
莊彥瑜抿著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不可以嗎?”
明明是他提醒自己可以這樣的。
他現在覺得阿習這個提議也很不錯。
“當然可以。”溫沉習聲音放柔下來,輕聲說:“但是我更希望,小瑜是因為喜歡我,才跟我結婚的。”
莊彥瑜蹙眉,下意識地就想說,他也是喜歡的。
不過他想,他要是這麼說了,阿習又會說,他的喜歡和阿習的不一樣。
溫沉習把他拉到陽台,讓他坐在懶人沙發上,又看了一眼樓上,見周青城沒有下來,他才半蹲在他麵前說:“瑜瑜有沒想過,對付周青城的辦法其實有很多,所以沒必要為了這個搭上自己的終身大事是不是?我們可以想其他辦法的。如果僅僅是因為周青城的關係就這樣答應和我結婚,萬一以後小瑜和我結婚後,就後悔了怎麼辦?我不希望你跟我結婚以後會不開心。”
溫沉習戳戳他酒窩的位置,輕聲說:“一想到小瑜和我在一起有可能不開心,我就不好了。”
“不好了?”
“對,渾身上下都覺得不舒服的那種不好。”
莊彥瑜表情嚴肅:“我不會不開心的。”
溫沉習笑了一下:“好,知道了。不過我們可以先想想辦法,怎麼對付一下周青城,對不對?”
莊彥瑜好奇地問:“你要怎麼對付?”
溫沉習:“那我得先知道瑜瑜為什麼要怕他了。”
這是他不了解的地方。
這種害怕和緊張,並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的是身體的本能。
他能明顯地感覺到,小瑜對他弟弟的緊張,就是出自身體的本能。
如果不是知道周青城的人品,他都要懷疑,自己弟弟是不是以前欺負過莊彥瑜,才讓對方在看見自己弟弟時,會本能地感到緊張和害怕。
但就是因為知道自己弟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溫沉習才奇怪。
他對周青城這點信心他還是有的。
那麼這究竟是因為什麼呢?
莊彥瑜整個人肉眼可見地就蔫下來,身體陷到了懶人沙發裡,眼神閃躲,語氣含糊:“也、也沒什麼……”
溫沉習一見他這樣,就知道問不出來了。
他現在已經十分了解莊彥瑜的言行舉止,但凡語音含糊的時候,就是他有話不能說、或者不想說的時候。
而這個時候,其實怎麼逼問都沒有用,雖然他從來沒逼問過,也舍不得逼問。
溫沉習索性就不問了,而是苦惱地說:“既然沒什麼的話,那我得好好想想,看看有什麼辦法了。”
莊彥瑜瞅了瞅溫沉習。
溫沉習:“不過沒關係,這個就交給我來想辦法就可以了。”
莊彥瑜又看了看他。
溫沉習:“小瑜?”
溫沉習覺得自己剛剛放話放得有點太早了,還說自己了解莊彥瑜呢,現在就有點看不懂這隻瑜到底在想什麼了。
莊彥瑜好一會兒才說:“他是你親弟弟。”
溫沉習笑了:“當然,我比你更清楚這件事情。”
“那你要對他這麼壞嗎?”莊彥瑜覺得,自己現在明明都不是阿習最好的兄弟,也不是阿習的親弟弟。
可現在,他卻有種自己在溫沉習的心裡,依舊能排上第一位的感覺。
溫沉習誠懇地說:“不能。所以我最多隻能壞到……讓他過年給瑜瑜磕頭領紅包了,再壞的我就做不到了。”
莊彥瑜卻很喜歡聽這個。
一想到一直研究他們芯片老祖宗的家夥,要跟自己磕頭領紅包,他就忍不住抿著唇笑。
“瑜瑜想知道他的事情嗎?”溫沉習忽然問。
他不明白莊彥瑜對周青城的恐懼是從何而來,不過他可以先讓對方了解一下周青城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有些時候,或許正是因為不了解,才會對未知產生恐懼。
莊彥瑜想著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點點頭說:“想知道。”
溫沉習就說:“他是跟著周叔姓的,這件事情你也知道吧?不過很多人都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跟著周叔姓,這事情跟他小時候被拐賣有關。”
“小時候被拐賣?”
“對,他小時候就很聰明,在一年級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同桌好像要被賣掉,要賣掉他同桌的,是他自己的父親,他同桌沒有一點懷疑,他卻從他同桌說話的隻言片語中感到了一絲懷疑,就偷偷跟去看了。不過他還算機靈,記得給家裡發消息說一聲,但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我爸那會兒在忙事業,又沒趕得及,總之這中間門過程很複雜,涉及了一些人和事,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而那位父親是個嗜賭成性的人,因為到處借不到錢才想把孩子賣了還債,沒想到還會多出一個孩子來,那人本來是打算把阿城一起賣掉的,後麵可能發現了全城的人都在找阿城,他覺得阿城的身份應該不簡單,沒敢賣。因為一旦賣了,他兒子很有可能就賣不出去了。或許也想過乾脆綁架勒索我們家吧,不過他沒那麼做,可能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那個時間門糾纏,所以他把阿城……”
說到這裡的時候,溫沉習停頓了一下,聲音淡淡的,帶著點冷意:“掐死了。”
莊彥瑜愣了愣。
“之後他覺得把‘屍體’丟海裡、水裡,都容易浮起來,會更快被人發現,於是把阿城丟進了荒山野林裡,據說那一帶山上有野生動物出現,他覺得‘屍體’會被野獸吃掉,不會留下。不過也是阿城命大,他隻是岔了氣,沒有真的死,還恰好被在那片野林裡尋找中藥材的周叔碰見,周叔救了他一命。隻是阿城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周叔說他發現阿城身上有被虐打的痕跡,醒過來後誰都不記得,心理和身體都遭受了很嚴重的問題,從此隻認周叔一個人。”
莊彥瑜恍然:“所以就給周叔養了嗎?”
溫沉習搖頭:“也不全是,阿城這孩子本來從小身體就弱,那次出了事後,身體就更不好了。然後伯母……就是季致遠的母親,和我母親是閨蜜,伯母去找大師算了一算,說阿城和周叔有父子緣什麼的,說在周家才能活下去,我媽那時候也怕了,因為阿城找回來後,身體就更差了,三天兩頭去急救,就剩一口氣在那吊著一樣,又天天隻認得周叔。我媽想著死馬當活馬醫,就把阿城給周叔當兒子。”
“那你爸爸同意嗎?”
莊彥瑜記得人類在這一方麵很在意的。
尤其是雙方父母都還在世,又沒生什麼大病,怎麼會願意把孩子交給彆人養?
何況是溫家這樣的豪門世家,應該更在意這個才對。
“開始不同意。不過因為阿城被帶走的時候,給他發消息,是他因為沒有及時看見消息,而導致阿城失蹤的。所以自那以後,他的話在我們家沒什麼話語權。而且讓阿城給周叔當兒子,還是我們家占便宜了。周叔家是中醫世家,往上數個幾代,還出過幾個禦醫的,彆人想見還未必能見。阿城到了周家後,有了他們給阿城調養身體,他才能恢複到現在這樣,不然的話……”
莊彥瑜了解溫沉習的未儘之語。
要不是有周家的細心調養,周青城哪怕當時活了下來,可能都不會有現在這麼健康,甚至能不能長大都不一定。
莊彥瑜光是這麼一聽,就覺得周青城好可憐。
放在他以前,如果這兄弟倆還不和睦的話,那就是一個龍傲天的預備人選。
都快能夠當龍傲天備選了,可想而知他小時候確實是個小可憐……
溫沉習一邊揉著他的腦袋,一邊說:“再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門,他才漸漸重新接受我們一家人,不過你也知道的,我們家的事業做得還行,然後因為他不在溫家長大,又姓了周,養在周家,就有不少人在他麵前說些不好的話。”
莊彥瑜:“我懂。”
這他可太懂了。
無非就是說什麼,以後溫家肯定沒有你繼承的份,因為你現在是周家的人,溫家以後肯定是你溫沉習的,跟你沒關係之類的。
甚至還有可能會故意扭曲小時候的那場意外,把那次拐賣說成是溫沉習設計陷害的。
哪怕溫沉習也不過隻比周青城大五歲,但在有些人眼裡,大五歲也能做一堆事情。
一想到這個可能,莊彥瑜就皺起眉頭,心裡開始不爽:“那他們誣蔑你的時候,周青城有沒相信?”
溫沉習搖頭:“沒有,阿城也沒那麼傻。不過,可能也是為了避嫌,也有可能是真的不想回溫家,長大後,我爸讓他改回溫姓,他一直都不肯。”
溫沉習覺得多少還是受到了一點影響的。
莊彥瑜心想,還好沒誤會,不然阿習該多傷心。
看在這個份上,那他以後對周青城態度好一點吧……
等等,他怎麼聽了一下周青城的事情,就覺得對方有點可憐,甚至還覺得沒那麼可怕了?
他們不是在商量怎麼對付周青城的嗎?
莊彥瑜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溫沉習,要說現在還不知道溫沉習真正的用意,他上輩子就不配當個優秀統工了。
溫沉習好像沒注意到他的視線一樣,繼續說道:“就算是現在,他也常年呆在研究室裡,從來不問過家族企業的事情,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擁有多少股份,分給他多少錢,他就把錢都投進研究室裡充當一部分經費。一來是想避嫌,不想被有心人利用,拿我們兄弟倆的事情做文章,二來……或許是真的很喜歡搞研究吧,我也不怎麼過問這些事情,問得多了不好,隻管打錢就行。”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兄弟倆在各自領域發光發熱,反而讓他們的感情比彆的豪門兄弟關係要好多了。
莊彥瑜:“哦。”
溫沉習一本正經地說:“好了,現在瑜瑜已經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了,現在我們來好好想一想,該怎麼對付他,才能精準打擊到他最痛的地方,讓他永生難忘,再也不敢欺負我們瑜瑜。”
莊彥瑜:“……”
溫沉習:“不然再拐賣他一次?”
莊彥瑜拿起旁邊的小枕頭就朝他身上扔了過去。
溫沉習笑著接住,看著眼裡有些生氣的莊彥瑜,湊過去小聲哄著:“彆生氣,我是很認真的。”
莊彥瑜抿著唇:“你把他說得這麼可憐……我都不好意思對付他了。”
溫沉習:“有嗎?哪裡可憐了?他不用在公司工作,還有一大筆分紅可領,過分死了。”
莊彥瑜瞪他一眼。
溫沉習笑了起來。
他發現在外人麵前沒啥表情變化的小瑜,在自己麵前的小表情也越來越多了。
會生氣,會瞪他。
不像以前,以前他隻會說‘隻要阿習覺得好,我就覺得好’。
溫沉習以前就覺得莊彥瑜這種付出型的‘兄弟情’,很不正常。
這樣就挺好。
至少他現在可以知道,什麼是莊彥瑜喜歡聽的,什麼是他不喜歡聽的。
溫沉習一笑,莊彥瑜就更拿他沒辦法了,最後隻能有氣無力地窩在懶人沙發上,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他還問:“你就不怕,我了解他後,還是討厭他,想要聯合你一起對付他?”
溫沉習說:“我沒想過這個可能。”
莊彥瑜奇怪地看他一眼。
溫沉習的手輕輕地從他頭頂拂過,幫他理順被揉亂的頭發:“因為我知道小瑜是個善良又容易心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