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買方有了，技術也有了。
剩下的，就在他一念之間。
可是——
他過不了心裡那一關啊！
所謂的軍火生意，那不就是看人家兩口子吵架，往人家手裡遞刀的缺德買賣嗎？
那是要建立在無數條生命之上的。
每一筆錢，都是帶血的。
就在陸鳴愁眉苦臉之時，一旁的副廠長徐正軍也同樣眉頭不展。
“少廠長，您是大學生，是文化人，您倒是幫忙想想辦法啊。大家都幾個月沒發工資了，再這麼下去，真會餓死人啊！”
陸鳴轉身看向集結在他身後，眼中滿是希冀的工人們。
他們每個人，都代表著一個家庭。
如果再發不下工資，一家老小都得跟著他們啃樹皮了。
現在他也顧不上什麼悲天憫人了，死在槍炮下的是生命，眼前這些人也都是一條條生命啊。
而且，還都是跟他息息相關的一群人。
再說了，就算他不賣軍火，那些人也會從彆的地方買。
這錢與其讓那些無良軍火商賺，倒不如讓他賺了。
他至少還能拿這些錢造福鄉裡。
想到這裡，他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
“大家都是廠裡的老人，都知道廠子現在遇到了難關，這種時候更需要大家齊心協力。”
“人心齊，泰山移，隻要我們團結一致，不拋棄不放棄，就沒有跨不過的難關。”
“我隻問大家一句話，你們相不相信我？”
陸鳴越說越慷慨激昂，最後連自己都感動了。
但回應他的，卻是幾十雙無動於衷的眼睛。
類似這種打雞血、鼓舞人心的話，陸鳴的便宜父母之前已經用過很多次了。
但每次他們剛升起一點希望，最終又演化成一次次的失望。
現在他們都已經對畫餅免疫了。
他們現在隻想要錢。
彆的都是屁話。
陸鳴也知道現在靠這些空頭支票，已經很難調動起這些工人的積極性。
當即回頭看向徐副廠長。
“老徐，咱們賬上還有多少錢？”
“還有八千多塊。”
徐正軍雖然不知道這位少廠長要乾什麼，但還是老實回答。
陸鳴點了點頭，當即大手一揮。
“把賬上所有的錢都取出來，發給工人們。”
“少廠長……”
徐正軍有點急了。
廠子就剩那麼點現金了。
雖然想靠這點錢翻身，無異於癡人說夢。
但隻要有現金，就證明還有一點希望。
這如果都發下去，廠子可就真剩個空殼了。
況且8000多塊錢，發到這七八十人手裡，平均到手也就百八十塊，無異於杯水車薪！
“這是命令，你執行就行了。”
陸鳴語氣堅決，不容置疑。
不過對麵那群氣勢洶洶的工人臉上並沒有多少感激。
很顯然，這點錢根本無法解決他們生活的困境。
“大家彆誤會，這些錢並不是補給你們的工資，隻是因為廠子拖欠大家幾個月工資，給你們的一點利息而已。”
“三天，我隻要三天。”
“三天後，還是在這個地方，大家來領工資。欠你們的錢非但一分不少，而且雙倍發放！”
他此話一出，終於在這一灘死水中濺起了波瀾。
所有工人都麵麵相覷，有點難以置信。
“什麼？少廠長說三天後就發工資？還發雙倍？真的假的？”
“大家彆被他騙了。老廠長之前就給咱們許了很多空頭支票，最後一個都沒兌現。我看他就是想拖延時間。”
“現在也沒有彆的辦法，廠子已經沒錢了，我們就算打死他，也拿不到工資啊。我覺得，還是再信他一回吧？”
“對呀，反正也就三天時間。三天後如果發不下工資，再找他算賬不遲。”
“我也不求雙倍工資，隻要能把拖欠我們的工資如實發放，讓我跪下叫爺爺都行。”
“是啊，我們家已經兩個月沒吃上肉了，再這樣下去，全家都得啃樹皮了。”
“散了散了，大家都回去工作吧。”
“……”
望著心滿意足散去的工人，陸鳴心中不禁感慨。
多麼樸實、多麼容易滿足的一群人啊。
隻是一句空頭許諾，他們居然真信了。
既然他們這麼相信他，那他趕緊卷鋪蓋跑路吧。
咳咳……開玩笑的。
他從來不會辜負任何一個相信他的人。
“老徐，幫我找幾個信得過、技術好的工人過來，廠長我要研製點黑科技出來。”
“是……唉！”
徐副廠長見這位少廠長想一出是一出，隻能無奈歎了口氣。
隨他折騰去吧。
反正這廠子都已經這樣了。
再差，還能差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