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番外一(1 / 2)

給外孫外孫女過了六歲生日,次日第十六次求婚失敗,林永福跟三個徒弟喝了一夜酒,昏昏沉沉睡過去,再次醒來,卻沒有宿醉的難受。

他睜開眼睛,屋內光影暗淡,有股揮之不散的潮濕氣,陰陰的,幽風吹得人手臂起雞皮疙瘩,真奇怪,盛夏怎麼會如此清涼?

木柱橫梁穿過頭頂,兩麵牆上透風洞射出三道白光,把林永福的視線切割得七零八落,等他看清楚周圍的一切,整個世界在他的眼前轟然崩塌。

他不是在自己的酒樓裡嗎?

眼前卻是老家舊房子的景象,蒙著一層灰的紗帳,剝落漆皮的木箱,過年時貼的紅紙條粘在衣櫃上搖搖欲墜,花開富貴搪瓷缸子,隱隱約約飄出米酒香。

黑白報紙糊在西北角的牆上,底下一卷煙絲,火柴盒半開,一彎折斷火柴根,林永福慣常彆在腰間的鐮刀靜靜躺在邊上,他一眼就知道,是新磨過的。

這把鐮刀不知道跟了他多少年,雪霞還小的時候,他單手抱著她,另一手抓著鐮刀……可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林永福瘋也似的翻身下床,撲向門後掛曆,一九八八年——眼前一黑,轉頭打開木箱,一通翻找,果然見到棕黃信封袋,裡麵的錢不用數,大女兒寄回來的打工錢。

“啪”一巴掌打在臉上,刺疼無比,真的!他不是在做夢!

他回到了一九八八年!

他跟妻子張玉琴還沒離婚,雪霞在電子廠打工,玉霞在縣城高中讀書,月霞在家裡,等著相看對象。

林永福抄起鐮刀和信封向外跑,來到院子裡,秋風吹起雞毛,米黃色陽光落在他肩頭,升起微微熱意。

他的額角流下一滴汗,狂喜的情緒在胸口激蕩,嘴角止不住上揚。

“哎喲——老二家的,讓你做這些事你都不乾?就知道偷懶,得了,你把這籃子雞蛋給我,我數數,去鎮上賣了把錢給咱娘。”鄭巧麗說話趾高氣揚,搶過雞蛋,對麵女人瑟縮收手。

張玉琴低著頭,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說話。

“老二,你出來了?你自己來看看,你個女人儘給你丟人現眼,話也不敢說,怪不得把女兒教得蠢,雪霞年紀這麼大了,你個當媽的,也不好好教她怎麼伺候男人,她要是被鄭家拋棄了,一個殘花敗柳,丟不丟人啊,嫁不出去擱家裡成個賠錢貨。”

鄭巧麗儘情釋放自己的惡意,在這個家裡,她唱白臉,林富家唱紅臉,讓老二家有苦說不出。

張玉琴看向自己的丈夫,目光淒惶又暗含幽怨。

在妻子幽怨的目光下,林永福提著鐮刀衝了過來,他一把奪過雞蛋籃子,刀背打向鄭巧麗胳膊,女人“啊!”了一聲,吃痛不已。

“你敢打我!”

林永福大聲道:“你再敢亂說話,撕了你這張賤嘴。”

張玉琴驚嚇不已,她上前抱住林永福的一隻胳膊,林永福把雞蛋給她,張玉琴抱著竹籃瑟瑟發抖,拽住林永福衣角,可不敢跟大嫂家

起衝突。

丈夫最愛大女兒雪霞(),定是一時衝動。

鄭巧麗揉了揉自己的胳膊?()_[((),內心怒火滔天,反了天了,窩囊廢老二竟然敢對她動刀子,“你敢!林永福,你瘋了,對大嫂動刀子。”

“你家三個女兒,我家三個兒子,你女兒要想嫁出去了還有娘家,你就跪下來給我道個歉——”鄭巧麗得意的仰起頭。

下一秒,林永福抓住鐮刀與木棍相接處,一棒打中鄭巧麗得意洋洋的嘴,打得女人上下唇牙齒鮮血直冒,門牙晃晃悠悠。

張玉琴驚呆了,丈夫這輩子連她都沒打過,竟然把大嫂打成這樣。

林永福冷聲道:“你說一句我打一次。”

鄭巧麗捂著嘴,疼得眼淚直冒,卻是不敢放肆,憋著氣往家裡跑,嘴裡大喊:“林富家,你弟弟瘋了,瘋了!娘啊,你兒子他瘋了!”

張玉琴慌得要命,鬨成這樣要怎麼收拾!

“你、你趕緊去給大嫂道歉,怎麼辦怎麼辦,你怎麼就忍不住呢,被說幾句會死啊。”

張玉琴白著臉責怪林永福,“去,我煮幾個糖水雞蛋,你拿去給大嫂家道歉。”

“我不去。”林永福一口否定,他牽住自家媳婦兒的小手,柔聲道:“玉琴,媳婦兒,老婆,我給你煮糖水雞蛋,你還想吃什麼?咱們今天殺雞吃。”

這這這……這是中邪了吧。

張玉琴抖似篩糠。

林永福寶貝似的拉著張玉琴去自家小隔屋,翻出炭盆,引柴燒火,嘴裡哼著小曲兒,燒水殺雞,他提著鐮刀在雞群裡走了一圈,逮住隻老母雞。

他拔了兩撮脖頸毛,手起刀未落,張玉琴上前抱住他的胳膊,含淚道:“殺公雞。”

“行。”麵對失而複得的老婆,林永福有求必應,扔了母雞,去逮雞群裡唯一的公雞。

一般人家裡,大多隻留一隻公雞,剩下全是母雞好下蛋。

林永福拎起大公雞翅膀,頂著紅雞冠的家夥還不知死期將至,身體搖晃,腦袋不動如山,林永福利落割喉,汩汩雞血落入瓷碗。

張玉琴瞪著公雞血咽了咽口水,她搶先捧起碗,潑向林永福。

雞血正中眉心,林永福呆住,雞血沿著眉毛臉頰往下流,打濕衣襟,顏色黑得發黑,粘著三兩根雞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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