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板(2 / 2)

她的心早就冷透了。

連自己的父親都這樣,更何況其他的男人。林雪霞不覺得傅魏會和她一直在一起,終有一天,他也會想要一個兒子,想要傳宗接代,他這種不缺錢的大老板,也不愁沒有女人投懷送抱,還有漂亮的女演員想爬上他的床。

她跟傅魏算是事實婚姻,兩人沒有孩子,也不會有孩子,據說孩子才是維係婚姻的良藥。

林雪霞沒抱希望能跟傅魏在一起多久,也許一年後散了,也許十年後散了,也許明天就意外散了,傅魏要是有了彆的女人,名義上她連個糟糠妻都算不上。

她沒等到散夥,隻等到了傅魏意外生了場大病,林雪霞把很多事情都看開了。

傅魏手術成功後,林雪霞鬆口了,說等他身體養好,他們就領證結婚。

已經年滿四十的傅魏當時笑得像個傻子一樣。

“你終於答應嫁給我了?你們聽,她終於答應嫁了我了……”

他的反應把林雪霞都給逗笑了,在她來看,她跟傅魏領不領證也沒多大區彆,他們的嫂子都喊多少年了,日子還不也照過。

傅魏卻很重視。

他跟她說了,他以前打過仗,上過戰場,當時他是連長,帶著連裡的戰士衝鋒,直到往後很多年,還能夢到那火焰槍噴射而出,夢到一張張年輕的臉龐,而他們早已經埋骨青山,對他來說,活下來的每一天都是賺的,他根本不在意自己有沒有後代。

“鈴鈴鈴——”傅魏給通體漆黑的單車打好氣,從座包底下抽出塊抹布,擦一擦後座和前麵方向盤的浮灰,灰抹布從車鈴鐺上劃過,帶出一陣陣清脆的響聲。

他的動作利落,心神卻未放在手頭的事上,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雙女人的涼鞋,還有涼鞋之上纖細的腳踝和一抹鮮豔的紅裙擺。

清晨淺淺的光亮照亮了她腳下的土地,她的腳背像羊脂玉一樣。

傅魏的呼吸不由自主急促了起來,即便沒有抬頭,他也能感覺到那視線落在他的身上,還不知道女人臉上是什麼表情。

把單車擦了又擦,他的心神變得焦急起來,轉過頭,他沒細看女人的臉,而當他看見她身上屬於他的舊軍裝後,跟著呼吸驟停,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四周的空氣很熱,好像被一陣綿軟的熱流包裹。

女人的聲音在他的前方響起,“傅老板,你房子賣了嗎?我一個親戚說想來看看。”

那聲音裡夾帶了一絲幸災樂禍,女人的視線好笑的盯著傅魏扶著的破舊自行車,目光轉向林雪霞時,神情微微一愣。

“唉,看看這事鬨得,你趕緊解決了吧,前會兒那一堆來討債的,場麵怪嚇人的。”

她的話使得傅魏思緒回籠,原來在他的失神間,一個中年女人走了過來,女人留著稍厚的齊耳短發,微微挑染了一點黃,她的顴骨很高,臉部線條生硬,顯得有些刻薄,人到中年發福了,穿著寬大的花綠裳,暗黃的脖子上一串不太圓潤的珍珠項鏈。

中年女人也住這條街上,姓黃,大名黃紅琳,街上人喊她紅嬸,家裡有兩間屋拆了出租給幾個人,白天喜歡跟人打牌打麻將,小打小鬨的賭一點,贏了心情好,輸了亂發脾氣。

紅嬸有個兒子,人到二十也不乾正事,成天偷雞摸狗遊戲廳歌舞廳閒逛,紅嬸想給他找個對象,娶個老婆管管他。

仗著家裡有點房,哪怕兒子爛泥扶不上牆,紅嬸心高氣傲,不想自家兒子娶個外地女人,娶個本地附近村裡家裡有房的。

八十年代以來,她們這邊搞城市建設,原本她們屬於村民,土地田地都被規劃成了城市用地,國家給了些補償,也給她們統一規劃搬新村,很多就用這些錢蓋了房子,做點小生意,也有的一夜賭輸了,做生意虧光了。

蓋了房子的,好歹有個住的地方,如果還能有空房子收租,樓底下開個店麵,就很闊氣了。

紅嬸希望兒子娶個家裡闊氣點的,可千萬不能被那些外地來打工的鄉下女人迷了心。娶了這種外地鄉下老婆,那可就麻煩了,婚後可不止養她一個,還有她娘家那群窮酸兄弟來打秋風。

唐家娶的那個,不就是這樣?紅嬸暗中看了不少笑話。

聽說周家那個,在歌舞廳也被個窮鄉僻壤來打工的女人迷了,馬上要結婚了,家裡也鬨得不可開交。

都說鄉下人老實,鄉下的女人可不一定老實,老實的鄉下女人,都在廠子裡老實打螺絲做衣服呢。

紅嬸在街上給自己挑了個家庭條件不錯,合心意的姑娘陳珍珍,可偏偏陳珍珍瞧上了傅魏這個乾工程有點小錢的北方男人。

人高馬大,長得英俊,說話鏗鏘有力,普通話跟那電視上的播音員似的,一群兄弟都聽他的,好不威風,有了傅魏作對比,哪瞧得上她兒子。

紅嬸看傅魏十分不順眼,認為他就是來搶她們本地姑娘,跟她兒子搶媳婦的外地妖男人。

傅魏工程出了問題,還欠了一屁股債,很多上門圍追堵截來討債的,這些天他砸鍋賣鐵,街上的人都看在眼底,房子都搬空了,接下來肯定是要賣房了。

很多人眼饞他的房子,卻沒急著出手,見他困難,都想壓他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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