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霞激動道:“對啊,媽,就算我去打工,也能賺個一兩百一個月,我姐說我有初中文憑,可以去學打字,那邊招打字員!”
林月霞從高中輟學沒兩年,她文化底子有,過去的知識再撿起來並不難,在這個年代,初中文憑已經算得上還不錯的水平。
林月霞:“我寒暑假也能賺錢!”
“好,那就這樣!”張玉琴眼睛亮了,她原本還怕提出離婚這件事,讓女兒們為難,沒想到三個女兒,一個比一個支持她。
女婿也支持她,女婿他親媽也離了婚,相信不會因此看不起同樣離婚的她。
“你們——”林永福的臉氣得漲紅了,她們一個個的,全家的女人在這一刻,全都要跟他畫條三八線,彼此分得清清楚楚。
明明他是這個家裡唯一的男人,是這個家裡的頂梁柱!
“好,離就離!”
“張玉琴,你遲早要後悔!”
“玉霞,月霞,雪霞!你們今天夜晚想清楚,有個離了婚的父母,你們將來能抬得起頭見人嗎?”
傅魏淡淡道:“能。”
他父母離婚離了這麼多年,也沒見他低過頭。
林雪霞姐妹幾個忍不住笑了。
林雪霞上前去拉起傅魏的手,與他十指緊扣,掌心貼著掌心,她溫柔笑道:“姐妹們,咱們出去放煙花吧,彆浪費你姐夫的煙花,從今天開始,咱們有好日子了。”
幾個人不再管林永福,就連張玉琴也跟著女兒女婿們去空曠的田野裡放煙花,她回頭看了林永福一樣,臉上露出釋然的笑。
夫妻風風雨雨走過來二十年,到頭來還是抵不過一個生兒子。
她不想再背負這種生不出兒子的愧疚了。
張玉琴摸了摸鼻子,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內心湧現出了對未來新生活的渴望和期待。
到了空地,傅魏不讓林雪霞姐妹幾個去點煙花,他自己去點火,林雪霞圍在旁邊,聽著咻咻咻的一聲聲動靜,煙花飛上天,在繁星璀璨的夜空炸開,一瞬間火樹銀花,漂亮的不可思議。
“姐!姐!好漂亮啊!”
林雪霞唇邊露出一抹微笑,跟轉過身走向她的傅魏眼神相對,兩人凝視了好幾秒,傅魏將她抱進懷裡。
林玉霞姐妹倆竊笑著離開他們遠遠的,有村裡人出來看煙花,大人們的驚呼聲,小孩子們的叫嚷聲,分外熱鬨。
在家裡歇了一晚上,林永福單獨睡一個屋,傅魏睡在林雪霞以前的房間,林雪霞和姐妹兩個,以及張玉琴擠在兩張床上。
第二天天沒亮,傅魏先醒了,他起來鍛煉了一會兒,催促著林雪霞趕緊去鎮上把戶籍手續辦了。
張玉琴和林永福也辦了離婚手續,鄉鎮的人嘖嘖稱奇。
林永福看著手中那張代表著離婚的證書,眼睛泛紅,他至今還不敢相信現實,他真的離婚了?夫妻怎麼可能會離婚?
他以為張玉琴就是仗著有女兒女婿在,要跟他鬨一鬨,女兒們怎麼可能會不需要父親?他可是家裡唯一的頂梁柱!
在最後一刻,林永福後悔了,可是張玉琴不允許他後悔,強硬著把離婚手續辦了。
“你鬨,都怪你鬨,你不嫌丟人呐,女兒要結婚,你鬨離婚……”林永福慌亂著說話,張玉琴離了他之後,她能去哪?
她不可能真跟著女兒女婿,哪有女兒女婿給丈母娘養老的?不出三個月……不出三天她就要後悔!
“你們這些女兒都在搓火,爹媽離婚了,沒一個勸得住你媽,你媽犯渾,你們也跟著犯渾。”
“現在鬨成這個樣子,我看你們以後還笑不笑得出來!”
……
對於這樣的結局,林雪霞心情還不錯,原本以為要在家裡耽誤幾天,現在她讓傅魏連忙買了回去的票,這樣明天就跟回到鵬城。
張玉琴什麼東西都沒要,就穿著身上這套衣服,之前的收音機、自行車……這些大件她一個也沒要,這場婚姻過去了就過去了吧。
林月霞隻帶上了姐姐給她買的新衣服,林玉霞帶著書和衣服,她在這邊的學籍需要轉移,姐夫說了找朋友幫她辦好所有轉學的事,她本人不用再回來了,先去那邊的學校讀書。
林雪霞和傅魏一行五個人去了縣城火車站。
林永福獨自走回村裡,在回家的路上,他始終不肯相信張玉琴跟他離了婚,他走在回村裡的小道上,總是忍不住頻頻回頭,那個跟了他半輩子的老實女人,怎麼可能丟下他,去一個陌生的地方。
現在都多大歲數了,她連縣城都沒去過幾次,哪敢搭什麼火車。
隻要他一回家裡,肯定還能見到女人悶頭燒火煮飯,她要買肉喂狗,那就喂狗吧……
林永福回到家裡,家裡的雞鴨跟昨天一個樣,灶膛裡的火滅了,大黃和大黑不在,張玉琴把兩條小狗托給村裡其他人養了,昨天沒吃完剩下來的豬肚肘子還在鍋裡。
屋子裡靜悄悄的,聽不見任何人說話的聲音。
當年他媽偏心大哥,給大哥娶了個條件好的女人,輪到他了,什麼都沒有了,張玉琴命也苦,不要什麼彩禮錢,兩人結婚過日子。
開頭幾年,也有過一段甜蜜熱鬨的日子,他們的大女兒雪霞生得又白又乖,得了這個女兒,他喜歡的不得了,恨不得去哪裡都帶著她。
……
從哪一天開始變了呢?
從他貪心想要個兒子開始。
人明明好好地活著,卻想著死了需要個兒子來扶靈位,才能風光有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