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夢(2 / 2)

夜風呼嘯,吹開銀絲祥雲暗紋的衣袖,獵獵白衣飛舞在如墨色般的夜中,長身玉立,郎姿絕豔。

這次,正主目不斜視,沒再抓住偷窺者。

“雪兒,小心點。”顧流風扶洛回雪進馬車,自己也跟著上去。

一聲長鞭,劈裂寂靜的夜空,馬車壓過柳絮,逐漸消失在綠柳岸堤遠處。

“世子,船上的人已全部離開。”

盛令辭聞言,輕聲說了句“知道了”,轉身前往武定侯馬車處。

微涼雨霧染在麵頰上,他卻渾然不覺。

藏在袖子裡的手指節泛白,一直緊緊捏著一個水藍湖綢的香囊。

裡麵裝滿乾燥的藥材,凸起的棱角枝丫在掌心咯出微微痛感。

雨勢漸大,湖麵上掀起一圈一圈激蕩的漣漪,又在無人知曉的角落悄然散去。

*

洛回雪心事重重坐在車廂內,香囊沒找到,一路上顧流風說的話她幾乎都沒聽進心裡。

馬車剛停在大門口前,管家福伯神色匆匆上前,洛回雪見他麵如焦土,心情更加沉重。

“福伯怎麼一臉苦相。”顧流風好奇問。

洛回雪秉承家醜不可外揚,搪塞了個理由。

好在離宵禁的時辰將近,顧流風也沒有深究的意思,隻托洛回雪給她父親問聲好便乘車離開。

“怎麼回事?”洛回雪皺眉,壓低聲音。

“少爺又跟老爺吵起來了,被罰十鞭家法,現在人被抬回了房間。”福伯一臉心痛,“少爺的脾氣倔得跟驢一樣,一點都不肯服軟。”

洛回雪聽後顧不得什麼香囊不香囊,慌不擇路地往洛以鳴房間趕。

洛以鳴比她小三歲,母親生他時難產,沒熬過去。

母親臨走時拉著她的手放在弟弟的繈褓上,雖沒有力氣言語,但洛回雪知道母親是要他們姐弟兩人相互扶持的意思。

細雨未歇,洛回雪走得又急,等到洛以鳴房簷下時肩上蒙了一層水霧,發絲上也沾染細細密密的水珠。

挑了門上氈簾,一隻腳剛跨入屋內便聽見錐心的悶哼聲,洛回雪刹那間紅了眼眶,酸了心腸。

“以鳴,你怎麼樣?”洛回雪噙在眼裡的淚落下來,但又怕洛以鳴發現,悄悄用帕子悄無聲息地抹掉。

“阿姐,我沒事。”洛以鳴忍著金創藥腐蝕肌膚的疼痛強裝無事,他轉移話題:“今晚上的畫舫夜遊好看嗎?”

洛回雪心不在焉地嗯了聲,頻頻伸頭往裡瞧。

男女七歲不同席,洛以鳴現在光著上半身,她內心即便再急也不好貿然闖進去。

洛回雪隔著梅蘭竹菊四君子絲繡屏風隱約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她焦急地在屏風前踱步,又輕又急。

屋內的人仿佛知道她在擔心,繼續裝作興致勃勃打聽畫舫遊船的事。

“聽說盛將軍也去了。”洛以鳴提到他的名字有些興奮:“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是不是長得特彆彪悍凶猛,如羅刹一般,一眼瞪過來能嚇死人。”

洛家書香門第,洛以鳴是獨子,父親想讓他考科舉,走仕途。

然而他似乎天生帶了反骨,一心想棄文從武,征戰沙場,對盛令辭推崇備至,每日都在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投到他門下,做個先鋒立功。

兩父子經常因為這件事爭吵,兩人誰也不肯各退一步,最終都以洛以鳴被罰結束。

洛回雪現在心思全撲在弟弟傷勢上,聽到他的問題愣了一下,旋即被他的描述逗笑。

“阿姐,你笑什麼?”洛以鳴暗自得意成功轉移了姐姐的注意力,卻又被她引起好奇。

洛回雪清了清嗓子,生怕弟弟聽出端倪,“盛世子是個……“她頓了頓,長睫輕顫似乎想到了什麼,低聲呢喃道:“是個溫柔又細心的君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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