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殤逝(2 / 2)

盛令辭有片刻恍惚,似乎沒想到是故人。

其實也算不上故人,夢裡的他和洛以鳴甚至沒有說過幾句話,隻是最普通的上下級。

沒過多久,他見到洛以鳴,戰場對他的改變很大。

他的身上早已沒有青澀之氣,整個人看上去十分陰鬱,尤其是那雙眼睛像是淬了毒的刀刃,一眼看去令人不寒而栗。

右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從耳根劃到眼皮下,離劈裂右眼隻差一寸,足以讓人想象當時情況之凶險。

盛令辭對這樣凶狠的洛以鳴感到陌生。

在他印象裡,洛以鳴還是那個“抬眸四顧乾坤闊,日月星辰任我攀”的意氣少年。

而不是如今這般死氣沉沉,活得像個行屍走肉。

盛令辭喉結微酸,他到底經曆了什麼事才會變成這樣。

“洛百戶,此次你立了頭功,除了加官進爵,可還有其他的要求。”

盛令辭還記得受洛回雪之托要照顧他弟弟,如今看到他這副模樣,自己有負於她的囑托。

等凱旋回朝,洛回雪看見她的寶貝弟弟破了相,怕是要傷心難過。

洛以鳴單膝跪在下麵,嘴唇蠕動半晌:“確有一個不情之請。”

“但說無妨。”盛令辭想彌補自己的失職。

洛以鳴直勾勾看著盛令辭身上的甲胄,字字鏗鏘道:“屬下想要將軍身上穿的軟甲衣。”

“大膽!”

旁邊的副將怒目圓睜,長臂一指罵道:“豎子爾敢!當真以為自己立了什麼大功,居然提出這等狂妄的要求!”

軟甲衣是三品以上武將才有資格穿戴,洛以鳴這番話不啻於在獅子大開囗邀功。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洛以鳴沉抑的雙眼裡出現些許慌亂,旋即閃過一種難以言喻的痛:“將軍身上的軟甲衣乃是亡姐親手所製,我隻想留個念想。”

他的嗓音變得低沉沙啞,到最後帶上幾分哀求:“屬下可以用這次的全部功勞換取,求將軍成全。”

說完,他朝盛令辭磕了三個重重的響頭。

盛令辭心神大震,向後倒退一步。

亡姐。

盛令辭從夢裡醒來後第一時間翻出藏在湖綠綢緞枕內的香囊,顫抖著手拆開。

香囊細致地分為內外兩層,內層裝了丁香、薄荷、艾葉和陳皮等常見的驅蟲藥材。

盛令辭將它們一股腦地倒在掌心,動作急促,有不少藥材散落在被褥上,他卻置之不理。

清空香囊裡的東西,他將整個香囊翻過來,在底部摸到一個略微凸起的刺繡。

盛令辭瞳孔猛然一縮。

拿起香囊對準月光的簌簌清輝,底部有一朵奇怪的小花,一半黃色花瓣,一半白色長針。

“我阿姐有個小習慣,她會在自己的繡品上做一個隱秘的記號。”

盛令辭回憶夢中洛以鳴的描述。

“是金簪草和它花落後長出的白色絨球。”

金簪草成熟後,種子會變成白色蒲公英。

風一吹,它就能自由地去遠方,落在任何它喜歡的地方。

盛令辭在床榻上枯坐一直到天亮,直到吉勝來叫起他才猛然回神。

“世子,您起了嗎?”

他眼疾手快收拾好床上的一切,重新將香囊塞回枕套裡。

吉勝進來時覺得屋子裡有些陰冷,他冷不丁打了個觳觫,低頭走到盛令辭床榻前問:“世子是否要洗漱,廚房一早就備好早膳和湯藥。”

盛令辭嗯了聲,如提線木偶般讓下人伺候洗漱。

他的頭昏昏沉沉,滿腦子想的都是昨夜夢境裡發生的一切。

洛回雪死了。

她怎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