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君叮囑完了這件事之後,對著神巫說道。
“此番事成,回來後你可常住於神峰洞府之中,琉璃燈神麵若是不能用了,放置於其中也便好了。”
這一次神巫前往鹿城,對於江晁和望舒來說自然又是一個開新地圖的機會,順便將基站和一些布置安排到那邊去。
而按照之前的約定,他給神巫些什麼,神巫便幫他做些什麼。
而反過來,也同樣如此。
神巫之前去過了那洞府,府內種種都讓她瞠目結舌,但是卻從來未曾想過自己能夠進去。
神巫連忙說:“那可是您的仙府,我怎麼……”
雲中君隻說了一句話:“那還配不上叫仙府。”
神巫有些惶恐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抬起頭,雲中君卻已經不見了。
雲中君似乎很懂得怎麼說服神巫。
神巫隻能再三行禮叩謝。
她摘下麵具,巡視四周。
恍恍惚惚,總感覺風中還殘留著對方的影子。
江晁也摘下了麵具,映入眼簾的是大熒幕上的仙子,對方正一臉好奇的看著他。
望舒:“魂離體過久,輕則喪人心智,重則被那九天之上的罡風、九地之下的陰氣侵入,久而久之如病入膏肓藥石難醫,你這一套設定是哪裡編的?”
江晁將天神相放在一邊,然後慢慢走下來。
“知道小孩子經常上網,大人一般會怎麼說嗎?”
望舒:“怎麼說?”
江晁:“整天沉迷上網,把學習都搞壞了,連腦子也搞壞了;天天打遊戲,這是中了遊戲的毒,得治。”
望舒:“哦!”
江晁:“一些聰明的小孩子還會問,那大人玩怎麼沒事?”
望舒:“是啊,為什麼啊?”
江晁:“大人就說,我是大人,當然沒事。”
望舒:“所以,神魂離體對於仙人來說,自然沒有問題。”
望舒暗自點頭:“你這套設定很合理,還飽含深意,和我的工廠地獄有得一拚。”
望舒又問:“你不是說裝神仙很累麼,平日裡都不怎麼說話,今天彎來繞去的說了一大堆。”
江晁:“我總不能說,我將你網給斷了,少玩點遊戲,多學習乾正事吧!”
隻能套上一層皮,就像是一開始的泥蛟入江,今日的神魂離體。
“扯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去圓。”
幸好,他不怎麼出門,也不怎麼見人。
望舒卻揶揄他:“明明自己就整天打遊戲,沒乾什麼正事。”
江晁:“我不是仙人麼。”
這語氣,和我是大人一模一樣。
——
西河縣城。
賈桂今天沒有穿官服,而是穿著一身常服在院子裡砍柴,砍得滿身大汗。
宅院之中一眾仆役隨從看著這一幕,也不敢上前說話,隻是遠遠看著。
最近,自從自家夫人病情好轉恢複,西河縣上下也從疫鬼之瘟中掙脫了出來後,賈桂身為縣令卻開始變得有些心不在焉,精神恍惚。
賈家小郎看著自家父親,問一旁的阿姊。
“阿爺這是怎麼了?”
賈蘭:“阿爺整天慎思、慎言、慎行,今天又在三省其身呢!”
賈小郎:“之前也沒見慎思啊?”
賈蘭:“之前正春風得意當然不慎思了,最近情況不太妙了。”
賈小郎:“怎麼了?”
賈蘭小聲說道:“咱們阿爺最近感覺前途堪憂,不知道該往哪邊走呢,升不了官,心中正憂愁著呢!”
賈蘭一眼就看穿了自家阿爺的心思,一語道破。
賈小郎:“不是說神仙保佑,阿爺一定能升官麼?”
賈蘭:“那哪能說得準,俗話說天心難測,這話大多說的是天子,但是神仙的心,可比天子的心還難測呢!”
“還有,鹿城郡王請神巫去鹿城,卻沒有叫上阿爺一起去。”
“阿爺得知之後,便到這裡來砍柴了。”
賈桂也看到了一雙兒女,歇氣的時候,將他們喊了過來。
賈桂沒有問女兒,而是一開口就針對兒子。
“乾大事的第一條是什麼?”
賈小郎猶豫再三,說出了一句。
“天時,地利,人和?”
賈桂嚴肅地說道:“是跟對人。”
賈桂說完,歎息無比。
“你阿爺我啊,就是跟錯了人,才被發配到這西河縣來。”
“來的時候看起來是一輩子沒有什麼指望咯,卻沒有想到峰回路轉,隱隱有絕處逢生的景象。”
“不過目前看來,這前路依舊是晦暗不明啊!”
賈小郎:“阿爺得神仙庇佑,定然能一帆風順,心想事成。”
賈桂搖了搖頭:“我之前想岔了,神仙庇佑是神仙庇佑,但是事情終究還是要看人為的。”
“雲中君是天上的仙聖,看不見摸不著,如天上之雲,如水中之龍,我等凡人哪裡看得懂啊!”
“而神仙無欲無求,我等凡人揣摩仙聖之心,更是以螻蟻之心妄測蒼天之心一般。”
賈小郎:“那該如何?”
賈桂終於說道了正題,他一拍手:“雲中君是天上的神君仙聖,神巫那便是這地上的陸地真仙,我隻要跟著神巫行事便可,這路不就走通了麼?”
賈小郎:“這……”
這可和書卷裡的道德禮儀完全不相符了。
賈蘭:“阿爺,你這心思也重了,你這瞞得了彆人,還能瞞得過神仙麼。”
賈桂:“去去去,反正你阿爺我這輩子就這俗人,而且被貶到這裡後,我也算是看不明白了。”
“我活著就是要當官,當個大官,神仙那我也不遮遮掩掩了,廟前叩拜的時候我也是這般許願的,求神仙保佑我位極人臣、封侯拜相。”
“想來神仙也是能諒解的,也不會在乎。”
“若是這世上人人都無欲無求,人人都不當官做買賣,這世道還能好嗎?”
“就是到處都是你阿爺我這樣的人,這人間才是人間啊!”
賈蘭:“既然如此,阿爺那你還不趕緊著去神祠那邊,說不定這個時候神巫都已經啟程了。”
賈桂歎息道:“這上趕著的不是買賣。”
其實,若是能夠覥著臉去,賈桂定然學那之前的陰陽老道,他還是可以腆著臉跟著一起去鹿城。
但是這一次他身份低微,連覥著臉的資格都沒有了。
那神巫沒有喊他,鹿城郡王也沒有邀請他,他有什麼資格去。
那可是鹿城郡王。
想到這裡,賈桂心中越發苦悶,拿起了斧頭接著砍柴。
同時,還教導著賈小郎。
“但是這做人做事,都急不得,得靜下心來等待機會。”
“哪怕機會沒到,這事情也得做好,也得做得有始有終。”
“就像這砍柴,要靜下心來,戒驕戒躁。”
“好了,讓一邊去吧。”
“看我將這柴全部砍完。”
但是還沒有砍兩下,一灰衣仆從踏入院內,急匆匆地跑到了賈桂的身旁。
“大爺!”
“雲中神祠來消息了。”
賈桂抬頭看去,表情瞬間數變,之後接著問道。
“什麼消息?”
仆從:“神巫受鹿城郡王相邀前往都督府,明日法駕將會出行,到時候雲真道的陰陽道主、鶴道長都將會去,還問大爺是否有公事要去鹿城郡。”
“若是有的話,可一同前去。”
賈桂立刻將斧頭扔下了,擦了擦汗。
立刻麵帶喜色地說道:“當然有,我身為西河縣令正有要事要去當麵向刺史彙報,欲前往鹿城一行,實在是太巧了啊。”
“快快快,去和來人說,我明日定然會準時到。”
仆從立刻一溜煙地跑出去,而賈桂身上的陰鬱之氣也一散而空,不再掄著斧頭三省吾身了。
邁著小步朝著院外走去,恨不得能唱上一曲。
賈小郎站在原地,看著自家阿爺的背影。
“這柴不還沒砍完了麼,怎麼就不砍了,不是得慎思,得有始有終嗎?”
賈蘭:“咱家阿爺又春風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