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邊,多年未經修繕已經變得殘破的鹿陽江堤旁。
一群打扮得一模一樣的人聚集在一起,隻是這些人的穿著的許多地方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他們每一個人都披著有著神秘標誌圖案的油布雨衣,麵容都深深地隱藏在雨衣的帽沿下。
滾滾江水拍打在江堤上。
濺射出的水花灑在雨衣上,最後慢慢地滑落下去。
不過地方人稱呼這種衣服為油衣,隻是沒有這種樣式的油衣,而且這種衣服不便宜,一般人也舍不得像這般人人一套好像不要錢一般。
這些人手上拿著各式各樣的工具,有沉甸甸的大錘,數百把鐵鍬,還有為數不少的鋼釺等器物。
光這套東西,在這個時代的人眼中看來就價值不菲。
一旁還堆積著獨輪車,搬運石沙的鴛篼,搬運大塊石頭的尖底背篼,以及打夯石盤等物。
這些人是天工族。
如今在許多人眼中,一個完全蒙上了神秘色彩的族群,掌握有法術的天工神匠。
“嘿嘿!”
“加把勁。”
“趕緊把這塊清理出來。”
這些天工目前正在清理江堤,而且對其中不少地方開始挖掘。
按照天工族首領劉虎的命令,將不穩定的土層挖掉,然後用穩定的土層填充,以提高地基的承載能力。
原本的江堤,沒有問題的要進行加固,有的位置還要覆蓋上一層水泥。
其中一部分最關鍵的位置,天工一族準備直接拆掉或者另外擇址重鑄,尤其是核心最危險的位置甚至計劃用鋼筋混凝土。
如今。
可以看到那江邊一道道深深的溝壑,而且其中部分已經被填平,天工族正在夯實。
一部分地基還留了孔,有些已經在孔內灌注混凝土,形成灌注樁。
江晁和望舒很早之前就已經決定了要在鹿城、西河、金穀三地重新修築江堤,尤其是鹿城這一帶,修築江堤隻是一個開始,後麵有著更加龐大的計劃。
望舒提前做好了調查與評估,如今已經進入了前期的舊堤修複工程和新堤打基工程階段。
如今,三地的工程都已經開動了。
整個天工一族也由之前的一百多人擴展到了上千人,其中大半在鹿陽堤這邊,剩下的都在西河堤和金穀堤那邊。
“這裡,錯了,對不上。”
“還有這邊。”
“看清楚點,地上不都畫著線的嗎?”
“這個是這麼用的。”
其中,幾個披著油衣的人在喊話。
但是透過油衣的帽簷一看這些人的麵容,卻是各種獸首或者鬼神之相。
再仔細看,便發現原來是頭上戴著鬼神盔。
正是這些人在指揮檢查著施工的進程,也排查著差誤,天工一族的工程才能推進下去。
遠遠看上去。
陰沉沉的江邊人影憧憧。
這些披著油衣看上去好像全都一模一樣的人,彙聚在一起揮動著各種器具,就像是在施展著某種法術在大地之上一般。
到了正午,天亮了許多,陰天也漸漸轉晴。
“收工了,收工了。”
“去吃飯。”
“今天吃什麼。”
“不知道有肉沒。”
江堤不遠處有著一大排雨棚。
其中有的雨棚裡堆積著不少已經處理好的鋼筋,還有著一些法器,例如焊機、切割機之類的東西,當然望舒也給起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還要定期在社廟之中補充“法力”。
這些都是一夜之間出現的,好像突然變出來的一樣。
眾天工聚集在其中一個雨棚裡麵吃飯,一個個看上去精神頭不錯,雖然受到種種規矩的限製,天工族的活計也辛苦。
但是另一方麵卻是衣食無憂的,吃的是最好的,每月的例錢也不少。
而且這些苦和之前在山裡麵苦哈哈地當山民一比,又算不得什麼了。
至於住的地方,鹿陽堤這邊的天工,自然都住在鹿陽社廟之中,或者是臨時住在江邊自己搭建的木棚裡。
而且雖然不能在外麵顯露太多,不過天工一族出現在外麵的時候,還是十分受人敬畏的,這一點也讓天工們自豪不已。
尤其是隨著他們掌握著一些特彆的技術的時候,並且這種技術一日比一日增長的時候,這種感覺又更加不一樣了。
外人視他們為天上而來的神工,久而久之他們也這般覺得了。
若不是天工神匠,他們怎能做得這般大事。
而這個時候,江堤上突然來了人。
天工族的首領劉虎匆匆趕去,披著油衣在這裡跪在地上。
麵前,是帶著天神相的神巫。
神巫巡視著江堤,最後目光看向了劉虎
“當初我讓你來的時候,和你說過,你隻有兩個月的時間。”
“如今,還剩多久。”
劉虎:“還剩一個半月多。”
神巫:“能做成嗎?”
劉虎擔憂地說道:“是不是太倉促了?”
神巫:“莫要擔憂,鹿城郡王已經下令召集兩岸河工,關鍵時刻,自有四方鬼神、江川之龍前來助你,完成最難的那段堤。”
劉虎:“那劉虎再也沒有任何擔憂了。”
神巫:“此事關乎無數人的生死,爾要時時刻刻牽掛於心,不能有半分懈怠。”
劉虎:“劉虎知曉其中輕重。”
神巫看著劉虎,這其中的東西可不是一句知曉其中輕重就能夠承受得住的。
說到最後,劉虎叩頭在地。
“若是出了差錯,劉虎便化為那昔日雲壁山中之虎,為那蛟龍所食。”
神巫:“我不是逼迫你。”
劉虎:“劉虎從未敢這般想過。”
神巫:“我隻是放心不下。”
劉虎:“劉虎明白。”
神巫巡視完了鹿陽堤的情況之後,便開始回返。
一路上。
所過之處有人看到神巫的法駕路過,成群結隊地跪在地上,直到神巫的法駕離開。
到了如今這個時候,凡人已然真的將神巫當成雲中君一般朝拜,其聲名甚至已經開始擴散到了整個胤州,還有堇州。
神巫往常見此狀還略顯緊張,不過如今心思卻完全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去了。
預計兩個月多後,便是汛期進入最為猛烈的階段了。
而按照神巫的理解,也自然是群龍諸蛟走江入海之時。
到時候。
這江堤是否能夠承受得住群龍諸蛟的衝擊呢?
其實,進入了立夏時節之後。
常年生活在江邊的人都已經有些看出苗頭了,今年的溫度高、雨水多,有些人便擔憂可能出事。
法駕沿江而過。
神巫帶著麵具看著遠方,不論何時,這大江依舊顯得波瀾壯闊。
眼神裡,充滿了擔憂。
突然之間,層層流光從眼前劃過。
神巫帶著天神相的副麵,立刻扭過頭朝著前麵看去,
就看到了另一個神祇一般的影子也出現了,隨著雲霧光影凝結而出,坐在了自己的麵前。
雲中君仿佛從天而降,而一開口就似乎看出了神巫的心思。
“害怕那大江?”
神巫想要行禮,但是這裡卻不太方便,最後讓雲中君抬手按了下來。
隨後,神巫才開口說:“神君,這大江可生養眾生,也可決萬民生死,如何不讓人生畏。”
雲中君:“有一日定將其馴服,為我所用。”
神巫心突然定了很多,馴服這江中神龍,甚至於說出讓這大江為其所用的。
也隻有雲中君能做到了吧!
雲中君問了問神巫關於江堤之事,告知她等那天工一族完成了打基,以精鋼構築出了江堤之體的時候,那龍種霸下便會前來助力於他。
神巫:“那時我定親自前往,迎那霸下真龍。”
在神巫看來,雖然這龍種霸下前身作惡多端,惡性難馴。
但是近來也算是做成了不少事情,等到其助力這江堤築成,憑此功業或許也能擔得起真龍二字了吧!
最後,雲中君又提及了一件事情。
“社廟還沒有廟祝吧!”
神巫:“是的。”
雲中君:“那雲真道的道士有意這廟祝之位,之前他們驅疫鬼有功德,便給他們吧!”
神巫也不意外雲中君知曉此事:“是。”
雲中君又說:“再傳他一套問雨咒吧,此咒乃造福一方百姓之咒,切莫要亂用!”
神巫:“是。”
說完,一道光華衝向天際。
神巫再看去,便找不到雲中君的影子了,好像其已經回到了天上的宮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