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鬼神也知道貧道功行增長,修行有成了?”
“莫非,天上已經下來了法旨,不日就要征召我上天,位列仙班?”
鼇道人麵色通紅,他未曾想到,自己修了這才有了幾日,竟然就已經有了這般功行。
他總以為自己沒有慧根。
如今看來,他慧根深得很啊!
隻是以往沒有服丹,被這凡胎肉眼給蒙住了。
神巫搖了搖頭,告訴他。
“鬼神告知於我。”
“不知為何,爾最近陽壽驟減,一日憑空削了壽數月甚至半載。”
“若是再這般耗下去,命不久矣。”
“因此那鬼神在四方徘徊,想必用不了多少時日,便可來拿你了。”
鼇道人臉上的歡喜一瞬間定格,看上去就好像是一道天雷從天而降,正正當當地打在了他的腦門上。
“啊?”
神巫看著道人這副模樣,便知道其最近肯定是做了些什麼事情。
“吾已告誡於你,此咒乃造福一方百姓之咒,切莫要亂用。”
“這神通若是用之造福於人,自然是增長功行。”
“若是亂用。”
“那,便是空耗你的陽壽。”
神巫看著鼇道人眼眶深陷,枯槁的麵容。
“爾究竟念了多少次?”
鼇道人麵目呆滯,手足冰冷。
他支支吾吾:“我……我……我也不知,好像……好像……”
鬼知道他念了多少次,他怎麼記得,隻知道自己這些日不停空的在念,直到天明。
他以為自己這多念一次,便能早一些升天。
誰知道,是真的要“升天”了。
神巫叮囑了一下他,便不再多言。
“好自為之吧!”
神巫的法駕一點點遠去,而這胖道人也好像一下子被抽乾了力氣,癱軟在地。
怪得很。
明明不久前他還感覺自己渾身都是力氣,法力源源不斷地從體內湧出,有著使不完的勁頭,好像年輕了至少二十歲。
但是此刻卻感覺渾身被掏空,虛弱得站都站不起來,好像陽壽已儘一般。
而這變化,不過在一個時辰之內。
胖道人顫顫巍巍,如同風燭殘年的老人一樣,朝著社廟中走去。
路上。
他感覺渾身乏力,還撿了根棍子杵在手上。
短短的一段路,他好像走了好久。
如此這般拄著棍子,一步一顫地,胖道士才終於摸到了社廟門口。
而鼇道人這副模樣,將弟子們嚇得不輕。
“師父!”
“師父,這是怎地了?”
“師父怎麼變成了這般模樣?”
“剛剛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
胖道人回到了社廟之中,一把撲在地上,立刻嚎啕起來。
“啊!”
“我的命啊,我的陽壽。”
“吾命不久矣。”
算了算。
怕不是最少憑空沒有好幾載甚至十幾載陽壽,胖道人心痛得在滴血。
誰知道自己還剩幾年,說不得就隻有幾年呢,陰陽老道還沒走,他怕就要先走了。
而再望向窗戶外麵,黑暗之中似乎隱隱窺得有什麼影子在晃動,胖道人不由得想起了剛剛神巫所說的話。
“鬼神,定然是鬼神。”
“我若是再敢念咒,等陽壽耗儘了,他們就要來勾我的魂魄了。”
——
休息了兩天後,胖道人終於好了一些。
也不再整日服丹和“修行”,更開始出門溜達溜達。
而鼇道人沒有服丹之後,狀況也好了許多。
至少。
那眼眶不再一看上去和僵屍一般。
精神也正常了許多,也不再亢奮無比地又唱又念。
不過,胖道人總想著把自己損耗的那點陽壽找回來,至少能找回一點是一點。
“若是用神咒做些什麼造福百姓之事,是不是能將我的陽壽補回來一些?”
於是,鼇道人便在外邊尋找機會。
社廟在荒郊野外,周圍有著不少農莊和村落,有的是世代居住於此,有的是鹿城某些權貴豪族的莊田。
鼇道人走到一處村落旁,看到農夫們沒有在侍弄莊稼,反而成群地聚集在一輛水車前。
農夫們選了個年輕後生踩著水車,讓水流源源不斷地澆灌著田地秧苗,不過其他人卻在水車下麵擺起了供桌,又是叩頭又是焚香的。
胖道士看了一會,便明白了這是在做什麼。
“原來是在祭車神。”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一帶就有在小滿時節祭車神的習俗。
不過這車神的車,不是平日裡路上的馬車牛車。
而是水車。
一些有水車的村落或者田莊,對於水車這種東西覺得其似乎其擁有著某些神秘的力量,而且其還關乎全村的生計,將其當作神祇一般祭祀。
鼇道人靜靜地看了半天,直到眾人祭祀完畢,這才上前問道。
鼇道人:“今年的莊稼長勢怎麼樣?”
村人們認出了鼇道人:“道長,莊稼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就是這水有些不太對勁啊!”
鼇道人:“怎地不對勁?”
對方說:“今年,這江裡的水,河渠裡的水,都要比往年多多了。”
鼇道人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水多了還不好?”
對方又問鼇道人:“道長,您最近去江邊看過沒有?”
鼇道人最近都忙著其他事,哪裡有空去看:“怎麼了?”
那人神神叨叨地說:“今年河工又開始修堤護堤了,隻是和往年不一樣,今年看上去是要動真格的。”
“而且神巫座下的天工神匠也都在江邊,我聽那些河工們說,那些天工神匠要用化泥為石的神通變出來一座大堤,這感覺不太對勁啊!”
“我們琢磨著,會不會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道長,您神通廣大,又認得神巫。”
“能不能幫忙問問?”
鼇道人回去之後,想了想。
之後又跑到了江邊看了看,便看到了那綿延不知道多遠的河堤工程。
尤其是。
看見那最關鍵位置,高高築起來的“龍骨”,也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
他猶豫再三,終於決定問一問。
不過,不是問神巫,而是想要卜筮一下這天象變化,他隱隱感覺這些事情和氣象變化也有關。
“這也算是,造福於民吧!”
隻是,還沒有來得及等鼇道人問。
胖道人剛剛跪在鹿陽土伯像前,舉起玉板咒方才念了一句,這一次他手上的玉板自己亮了起來。
這不是問雨卜筮咒,而是神靈給予的預兆。
“噔!”
地神示警了。
細小的光束落下,落向鼇道人,精準的落在那玉板上。
這是鼇道人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愣了一會之後,連忙朝著手上的玉板看去。
隻見,上麵是豎著的兩行字。
“癸辰年,天地異變。”
“群蛟自千山百川中出,趨長江,遂奔大海,欲逆天化龍。”
手微微抖動,那玉板上的字也如同魚蟲一般遊離。
恍惚間,他好像又出現了服丹之後才有的幻覺。
那每一個字都化作驚濤駭浪的聲音咆哮而出,又或者如同洪鐘大呂一般響徹在他耳畔。
強大的壓力籠罩上來,讓他喘不過氣來。
這是鼇道人接受到的第一個預兆警示,但是鼇道人看完之後臉色又化為了那屍一般的慘白。
“這是什麼意思?”
“癸辰年?”
“癸辰年是哪一年?”
鼇道人僵硬的腦子思索了一下,立刻反應了過來。
好像,今年就是癸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