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藏月多看了碼頭一眼。
少了人也和從前沒什麼不同,依舊往來喧囂,人群熙攘,所有人為了生活都在往前走。
滿初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出口道:“伍娘和那孩子離開了汴京,聽說是帶著孩子改嫁了,新嫁的夫郎對她們都不錯。”
薑藏月沒再出言,轉道去了點心鋪子,待盤完賬又過去了一個時辰。
出了點心鋪子就看見一旁豬肉鋪著短打衫子的大漢忙著收了最後的一點子肉準備收攤,瞧見有人看過來,他還是熱情招呼:“姑娘買肉不嘞?”
“你這肉剩了半斤不到了,還有嗎?我們要三斤,你有的話我們就買了。”滿初熟練交談著。
“有有有!”漢子憨厚笑著:“二位姑娘,稍等,我去那邊筐子裡拿。”
滿初道:“那你快著些,我們趕著回去呢。”
“好嘞,馬上就回來!”大漢一邊招呼二人,一邊去自家婆娘那邊拿肉:“我們家的肉街上都知道,那就是最新鮮的。”
薑藏月靠近豬肉鋪幾步,指尖微微摸到了剁肉的那一塊墨色長板,大漢提著三斤肉回來瞧見,滿初打趣道:“你家著剁肉的剁子怎麼和旁人家不一樣?我倒是第一回瞧見。”
大漢笑嗬嗬用尖刀分著肉,又拿起秤杆秤,才回嘴:“這長板比剁肉板好用,姑娘這裡正好三斤,給您算一百二十文,下次還要照顧我這兒的生意。”
薑藏月將竹籃遞給他裝肉:“我家
的剁肉板也不好用,這板從何而來?”
“就前邊兒那爛房子裡,姑娘可見過?”大漢麻溜給她將肉裝好,還送了點零頭:“也不止我一家用,好幾家都用呢。”
“見過。”
“從前那大房子裡聽說是住的達官貴人,那反正跟我們沒什麼關係,後來又聽說是鬨鬼,可好些年頭周圍沒人敢靠近。”
有人問大漢不免也多說了幾句:“這兩年瞧著也沒什麼鬨鬼的事情發生嘛,這不有人就進去看看,趕巧看見有大屋子裡有這麼些長板,切菜剁肉都是極好的,這不就都拿來用了!”
薑藏月指尖從長板上收回,那厚重的油膩感像是粘稠的血腥。她垂眸:“這長板可賣?”
“瞧姑娘這話說的,我就這麼一塊板了,旁的早讓彆的鋪子拿走了,您這不是為難我......”大漢看著板子很明顯不願給:“這市場上賣肉的板子多著呢。”
薑藏月放了銀子在案上。
汴京長街之上,銀錠子銀光湛湛就擺在油膩血腥的肉攤子上,少女眉眼清淡,似秋日冷雨不絕。
“姑娘這是......”大漢瞧著銀錠子雙眼放光,又怕眼前女子提出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難不成真的有人願意花銀子買板子?
這銀錠子可不止一兩銀子,足足十兩銀,他起早貪黑得兩月有餘才能掙上這些。
“姑娘是真心要這長板?”他忐忑問了一句。
薑藏月目光落在他身上。
風吹得長街兩旁枯葉劈啪作響。大漢遍布溝壑的手在自己身上用勁兒反複擦了擦,這才小心接過銀錠子,又背過身狠狠咬了一口,待放下時,銀錠子上多了一個深深牙印兒,他當即更熱絡了幾分:“姑娘,您就要這一塊長板?這可是十兩銀.....”
滿初掃了他一眼:“誰說隻要一塊板?”
大漢頓時恍然大悟:“瞧我這腦子,姑娘在這兒稍等著便是,我去問問其他鋪子的長板賣不賣。”他邊走邊嘀咕:“這行情不賣的都是蠢驢。”
天光比出來時更昏暗了些,起了霧,這層霧籠罩在薑藏月身遭,襯得更是瞧不真切。
“姑娘,這兒一共有三塊長板,能找到的都在這兒了.....你看看是不是?”
大漢喘著氣兒捧著另外兩塊板回來放在她竹籃裡。
薑藏月重新蓋好布。
長安候府的祖宗牌位早就支離破碎、分崩離析。當年還有人將牌位吐了唾沫踩成兩段,棄如敝履。
沒曾想如今在豬肉鋪裡還能找回三塊,可找回來又如何,早就跌落塵泥。
牌位上全是深深淺淺的砍刀痕跡,不辨字跡。
薑藏月擦拭著手中牌位。
在她幼時,娘親每日都會去祠堂跪拜擦拭祖宗牌位,供上瓜果肉食。她雖不明白,但也跟著搖搖晃晃一起在蒲團上跪著,大哥二哥三姐姐跟著跪了一排,常逗母親笑得直不起腰再跟她解釋為何祭拜。
人離世,會有三魂七魄。
死後七魄散去,三魂中,一魂歸天,一魂歸地,一魂則歸於魂牌中。
後人祭拜,活人與亡靈溝通,並祈求賜福。
但如今可見皆是荒謬,人死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