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十分,空蕩蕩的教職工宿舍走廊,傳來高跟鞋清脆踢踏聲。
“小郭,你這是.跟老公吵架了?”
看管教職工宿舍的阿姨在南湖大學工作了三十年,號稱方圓十裡的教職工就沒有她不認識的。
就算她不是個愛八卦的阿姨,但看到已婚的郭敏潔連著一個星期,在教職工宿舍獨自居住,很難不開口發問。
這明顯有些反常。
“阿姨,我們分開了。”
郭敏潔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左手不自覺攥緊了肩膀上的細帶,保持著情緒穩定。
雖然她心知肚明,體製內沒有不透風的牆,早晚會有這麼一天。
但來的太快了。
她隻是在教職工宿舍住上幾天,就被發現了端倪。
不過也難怪,儘管南湖大學給外地教職工解決住宿問題,可年輕教師就沒幾個人會在這種地方住。
大學教師社會地位不錯,收入也輕鬆超過人均水平,除了剛剛畢業的小女孩之外,基本脫了單的教師會立馬搬出去。
更不用說已婚少婦了。
“啊?”
阿姨一愣,用好奇的目光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一番郭敏潔,忍不住說起了江城當地話。
“應凱是個好小夥,為麼司咧?”
“性格不太合適。”
郭敏潔咬了下嘴唇,有些話明明到了嘴邊,還是深吸一口氣,強行咽了下去。
分開也要體麵。
“.沒事,現在年輕人啊,分分合合都是正常的,合得來就處處看,不合適就下一個。”
“婚姻也沒那麼神聖了,時代變了。”
阿姨一聽就懂,笑著對郭敏潔安慰了幾句,沒有追問原因的意思。
“好在你還沒生崽,收拾收拾行李就可以走了,也是個好事。”
“嗯”
“回去吧,好好休息。”
郭敏潔對著門房阿姨點了點頭,強顏歡笑,拖著疲憊的步子,向宿舍方向走去。
一進門,郭敏潔身子總算鬆了勁兒,整個人倚在房門邊緣,長長歎了口氣。
她抬起左腳,輕輕磕了一下腳踝,讓一隻玉足徹底解放,再重複同樣的動作,赤著腳走向椅子。
宿舍一片安靜,夕陽沿著窗子斜斜地打進房間,偶爾傳來學生經過時的嬉笑聲,風聲,樹葉聲。
秋天快到了,不再有蟬鳴與她作伴。
郭敏潔就這樣,窩在凳子裡足足發呆了十幾分鐘,直到晚霞轉了個彎,光線越來越暗。
於是她起身,隨便踩了雙拖鞋,走向廚房。
一居室的宿舍不大,但領導破天荒地給新員工規劃出了自己做飯的空間,也算是貼心。
洗菜,開火,做飯,洗碗。
規規矩矩的生活,一潭死水的人生。
一句話,道儘了郭敏潔的前二十八年。
傍晚六點下班,換掉工作的衣裳。
獨自做餐飯,偶爾喝幾瓶啤酒。
如此生活到今天.
直到大廈崩塌。
抽出青絲中牢固的發簪,換上一條涼快的睡裙,揭掉臉上那片抗老活膚麵膜,洗漱完畢的郭敏潔躺在小床上,思緒紛飛。
離婚後的一整個星期,她總覺得少了幾分真實感。
平日裡她和應凱本就是表麵夫妻,後者要麼在外社交,要麼借口加班,大多數時間她依然是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在家。
直到今天門房阿姨看破了她的異樣,說了一番話後,郭敏潔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想要忘掉過去,裝鴕鳥根本沒有用。
既然彆人遲早會發現自己的感情狀態,那還不如大大方方地接受現實。
是啊,她早該開始新生活了。
自從酒後被呂錦程半推半就占了身子,這段時間的她,陷入了無儘的內耗。
從小被教育的正確三觀,無論從哪個角度而言,她都很難接受自己和學生發生了超越師生之間的親密關係。
更不用說,在離婚當晚這個微妙的時間節點了。
郭敏潔啊郭敏潔,剛恢複單身,你就和人家滾在一起,伱到底是有多饑渴!
可她真的那麼想要嗎?
反複捫心自問後,她不得不承認。
是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