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阿婆主實景教學,年樂這邊還沒聽到重點,一個語音通話突然打斷視頻,看著室友頭像,年樂接起通話。

“小年年,我記得你要參加那個圍棋賽,是在江洲對不對!”

室友人如其名,霍火火,是個天生的急脾氣,一開口就直入重點。

“是。”這麼一說,年樂忽的記起,霍火火家好像就在江洲。

“太好了!”室友聲音帶著喜極而泣的顫抖。

“小年年,我上有更年期老媽,下有叛逆期老弟,我準備帶我媽出國玩段時間,結果家裡的傭人受不了我弟,一個個的跟我請假!”霍火火說起這事就是一把辛酸淚。

“好年年,能不能麻煩你到我家住段時間,不耽誤你比賽,隻要給我弟一口飯吃就行!”

年樂站在原地,聽著手機裡傳出的聲音,隻覺一柔軟的枕頭,堪堪墊在了自己的後腦勺。

江洲最近賓館緊張,室友應該是知道,年樂爽快應下道謝,聽著霍火火喜出望外、如釋重負的哽咽聲音,年樂總覺得哪裡不對,但卻說不上來。

從霍火火那拿到地址,年樂招手攔下出租車絕塵而去,賓館中老爺子正偷偷複盤敗局,看到一處,忽的想到什麼,瞬間一個激靈,鞋都來不及穿好跑出房間,卻怎麼也找不到剛剛那年輕人的身影。

×××

“歡迎回到2022年澳洲拉力賽現場!接下來要進行的是第四賽段比賽,也是本周的最後一個賽段,長達三十一點八公裡,起伏兩百米左右。

現在發車的,是來自極羽車隊的二號車手-李炎!”

漆黑一片的房間裡亮起一點光源,靠在床邊的黑影低頭閉目,單手舉起正在播放直播的手機,緩緩靠近耳邊。

賽車引擎轉動帶起轟鳴,鋼鐵巨獸如離弦箭咆哮向前,能讓人熱血沸騰的聲音,卻驅不開房間中濃鬱的陰沉。

直播鏡頭給到車內的車手與領航員,男女解說相對侃侃而談。

“李炎這次的表現也相當穩定,他之前連續兩屆在澳洲站包攬前六名,雖然算得上少見,但比起極羽之前的二號車手,隻能說是稍遜一籌。”

“極羽之前的二號,那位中澳混血帥哥?”不用多提,女解說立即回想起來。

那是曾經能夠製霸賽季的天才,擁有西方立體五官,混著東方的繾綣美感,摘下頭盔,自然卷的發梢翹起,濃顏係的貴氣帶著冷銳氣質,極大的容貌優勢,加上亮眼成績,著實令人難忘。

“是的,如果不是半年前那場事故,極羽車隊這次派出的定然是他,因為澳洲站是他的主場,並且……”男解說話音突然一頓,直直看著現場轉播,女解說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眼神瞬間聚焦在一點。

翻騰的烏雲不知什麼時候壓在賽場上,宛如一場寂靜的灰色海嘯,浪濤撲來,水汽在空氣中彙聚,化為洶湧的反擊,“啪啪”打上擋風,風浪撼搖天地。

“下雨了。”

男解說語調難掩激動,眼中一動,化為無聲的歎息。

女解說明白夥伴在惋惜什麼。

不是因為在雨中,賽車輪胎的抓地力下降,車手較難保持穩定過彎,也不是因為澳洲賽場的涉水點本就深,下雨後會增加難度。

而是因為極羽車隊曾經的二號,是公認的雨戰新王!

雨地混戰中,他總能找到最合適的入彎點,在搏殺中牢牢封死對方的進彎路線,越是濕滑的賽道,越是他的舒適區,宛如教科書般的漂移,濺起細密雨霧,頭盔護目鏡下灰色雙眸映射水光,持重熟練到沒有任何波動。

雖然是極羽車隊新二號的賽場,但兩個解說卻聊著舊人越發起勁,因為雨勢乾擾,李炎後半段明顯沒有之前那般自如,最終跑出小組第七的成績。

“很遺憾啊,綜合之前的三個賽道的成績,極羽車隊的李炎暫居第五位,如果是極羽車隊之前的二號霍蔚然,他絕對有實力帶領車隊摘下澳洲拉力賽的桂冠,不知道他現在的傷勢恢複如何,什麼時候能夠複出……”

手指微微傾斜,屏幕光亮照上黑影棱角分明的五官,無數彈幕從直播界麵飛過。

[還複出?聽說他手臂都被砸斷了,還複個鬼哦!]

[這就是報應啊,他不是清高得很嗎,現在好了,不能開賽車,他就是個垃圾!]

[就是,小甜甜飛了半個地球去看他比賽,沒有簽名不說,他連好臉色都不給一個,看不起網紅是嗎?活該他殘!]

[廢物廢物……]

按下關機鍵,房間中重回黑暗,一片寂靜後,宛如塑像的黑影動了動,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順著右臂上的石膏,摸到自己的右手。

無論捏還是砸,哪怕用力掰折,也沒有任何感覺,麻木冰冷,宛如一台收不到信號的電視,上麵隻會鋪滿無窮無儘的灰色雪花,有感覺已經是奢望,重新握上方向盤,恐怕……是下輩子的事。

胸廓中湧起綿密的陣痛,曾經斷掉的幾根肋骨仿佛限製著呼吸,霍蔚然仰頭,任憑疼痛密密麻麻襲來,額頭滲出汗珠,凸起的喉結上下滑動,臉色蒼白到了極點。

“霍姐,你家蔚然的狀況怎麼樣了?”房間外是兩人上台階的聲音,中年女人話語中透著滿滿的關切。

“前不久手臂做了第五次手術,骨折好治,就是臂叢神經受損嚴重,可能以後……”霍夫人麵對好友壓低了些聲音,眼中難掩憂慮。

“醫生說對損傷部位長時間理療,幸運的話,可能會有一點效果,但是蔚然他,不怎麼配合。”

“我家那個調皮鬼,看了幾場方程式賽車就愛上了,一直把蔚然當偶像。”中年女人難掩遺憾,語調一轉,“話說單手能開賽車嗎?”

霍夫人勉力一笑,看一眼麵前的房門,緩了緩情緒,抬手敲上小兒子的房門。

“蔚然?”

裡麵沉默許久,半晌後淡淡的短暫“嗯”了一聲。

“蔚然,心理醫生告訴我,你整整一個月都沒有去做過谘詢。”

霍夫人眉頭擔憂輕皺,“明天我讓老趙送你,去和心理醫生聊聊怎麼樣?”

房間陷入寂靜,中年女人看著霍夫人捏了捏拳,下意識後退一步。

“霍蔚然,我在更年期,這裡是華國不是澳洲,你高低給我吱一聲!”

霍夫人努力壓製升騰起的火氣,一想起霍蔚然不動聲色把心理醫生號碼拉入通訊黑名單的操作,就心梗的厲害。

也不知道是不是半年來精神壓力太大,霍夫人一閉眼,就夢到小兒子接受不了因傷退役,被幻痛逼到極致,絕望的結束生命。

夢境灰暗又殘忍,霍夫人已經不記得多少次流著淚醒來,卻還是對小兒子束手無策,現在他連心理醫生都不願去看,任憑旁人心急如焚,卻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分毫。

“你是不是覺得你已經過了十八歲,沒人管得了你?”霍夫人咬牙說硬話,試圖威脅,卻後知後覺的發現,還真找不到能製得住他的人。

思考太久有失氣勢,霍夫人外強中乾,硬著頭皮開口。

“聽說過華國的包辦婚姻嗎?你再不去看心理醫生,我現在出門就給你找個小媳婦,把你包辦出去,讓小媳婦好好管教你!!!”

霍蔚然看了眼手臂,在黑暗中穩住呼吸,儘量不去聽母親的荒唐話。

聲音在門外喋喋不休,依稀說到旅行,霍蔚然抬手摸到降噪耳機,吞下幾片止痛藥,讓世界再度陷入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