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法極好,姿態輕盈,衣袂翻飛,腰間一柄長劍,更似此間劍仙。
落地後,折枝在劍靈的提示下,找到了被壓在底下的遂風。
遂風捏訣的雙手被折斷,扭曲繞在身前,當胸一道劍傷貫穿身體,流出的血液浸了滿身,折枝隨手一抓便是黏稠潮濕之感。然而夜色太黑,看不清他最後的表情。
折枝麵無表情,左手撈出遂風的屍體,往肩上一抗,腳下一踏,帶起獵獵風響,三兩下爬上坑壁。
沒有理會驚訝的引日,折枝沉默著背著屍體往更遠處走去,直到進入一片鮮有人跡的荒林,看不見原來城池的輪廓,才將遂風放下。
挖坑,埋屍。
填好最後一捧土,折枝後退兩步,握著腰間掛著的劍,低著頭,沉默著沒有動作。
樹影綽綽,陰寒的夜風在樹間穿梭發出低嘯,哀哀似鬼嚎。亮堂的月光被不知何處散開的霧氣染上一點猩紅,暗沉失色,平添詭譎氛圍。
折枝絞儘腦汁思考了很久,卻什麼也沒想明白。
半晌,她似歎了口氣,又似什麼動作都沒有,隻沉沉開口,不知是對誰說話:“看好了,我隻演示一遍。”
聲音平靜似深潭,一雙偏灰眼眸隱於陰影之中,她一抬頭,便又現於淡淡的月色和血色混合而成的壓抑光線之中。
尖銳的錚鳴聲兀地響起,一道銀光劈開厚重的血色,引日看見折枝拔出了遂風的佩劍。
立刻有風從四周襲來,水般無縫不入的寒涼之意透入引日的皮肉骨髓,眼前的劍招凜冽,破空聲呼嘯而過,那一柄亮堂堂的銀色利劍此刻就是天地間唯一的明色。
眨眼間折枝手腕一翻,頃刻間便挽起銀刃。
千層風,萬疊浪,猶如踏江而過,煎鹽疊雪。
一劍刺出,風場以折枝為中心轟然炸開,狂風席卷而上,風中裹著寒江的冷冽,利過刀鋒,狠狠割過每一寸空間。
驚心動魄的凜冽劍勢眨眼間便要撕裂河山。
然而下一秒折枝手一收,翻江倒海的劍勢便驟然被她控在掌中,林中嘩嘩風響亦戛然而止。
劍一懸,劍尖朝地,快而準地刺下,一半劍身沒入土中,另一半連同劍柄則充作墓碑留在外麵,在隱隱透著血色的月華中孤零零立著。
又過了許久,四周才再次漸漸響起自然萬物的細微聲響。
“遂風,”折枝輕摸著劍柄,啞聲開口,“這一式過江寒,是送你的禮物。”
末了,折枝微微偏頭,目光卻仍落在碑上,似仍在思考剛剛未得出結果的問題,開口卻是問引日:“引日,你為什麼這麼執著學劍呢?”
引日早已看呆,被折枝喊到名字才回過神,想也不想便答道:“因為沉昭上神練劍!”
折枝轉過身,一雙灰黑眼眸不帶一絲感情地看向她,沒有接話。
引日與折枝對上眼神,又補充道:“那時天劫要毀滅世界,是沉昭上神用一劍攔住了天劫,救了我們所有人的性命!隻是可惜還留下了血霧那樣的禍患,血霧侵蝕城池,還會引發災害。不過他教了我們修煉之法,又給每座城池加了陣法,竭儘所能保護我們。
“我想成為沉昭上神那樣的人!保護大家!終有一日,我會斬殺血霧中那個邪神,解決血霧這一禍患,像沉昭上神一樣,拯救蒼生!”
“斬殺邪神,拯救蒼生……”折枝麵無表情地咀嚼著引日話中的語句,灰黑色的眼眸中似乎悄然落下一抹霧一般的血色,而後暈染開,帶著些微亮色,“如果你是想要救所有人於危難之中……”
她向引日伸出手,聲音緩慢而又堅定:“我會教你,用我畢生所學。”
引日神經有些大條,沒覺出那一絲不同尋常,隻用力點頭,眼睛亮晶晶的,躍躍欲試:“嗯!”
折枝深深看了她一眼,視線又輕飄飄落回劍柄上。
“明天過後,你有什麼安排?”折枝問。
“如果通過考核了就可以去中神殿學習,就可以更進一步,等學成了,再去考上神殿,最後是主神殿!”引日仔細說著自己的安排。
折枝指尖敲了敲劍柄,與劍靈告彆,轉過身來重新看向引日,語氣緩和了些:“明天之後,有空的話,陪我四處遊曆一番吧。”
“好!進了中神殿,就可以接一些外勤任務,去幫其他城池解決一些不能解決的事情。我很需要你的幫助!”雖然不太懂折枝想做什麼,但引日早已十分信服折枝,不假思索地乖巧應下了。
折枝拂了拂衣袖,慢吞吞往回走:“走吧。”
這個時代究竟如何,且待她看看吧。
引日快步跟上折枝,兩人並肩而行。
走出幾步,折枝垂在身側的一隻手輕輕勾了勾,在引日看不見的身後,一團血霧悄然出現,將遂風的墳和碑嚴絲合縫地圍住。
“剛剛的……是誰?”走出一段距離後,引日小聲問。
“一位故人。”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