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被遺忘的花樓女(番外)(2 / 2)

……

“大人,大人?”

昨夜三更未睡,殷羨之卻周身爽利,不見疲倦姿態。他輕揉眉心,問道:“瀅瀅呢,幾時回去的?”

侍衛目光詫異,垂首道:“屬下不知,哪位姑娘名喚瀅瀅。”

殷羨之攏眉:“我夫人的閨名,便是瀅瀅。夫人呢?”

侍衛渾身發顫,跪在地麵顫聲道:“大人未曾娶妻,哪裡來的夫人?”

殷羨之目光一凜,他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他的確回到了本屬於他的地方,但卻無法開懷,莫名的恐慌在他的心底彌漫。

“去查,宴會上舞姬的身份來曆,從生到死,都查清楚。”

侍衛領命而去,匆匆而歸。

殷羨之看著麵前元瀅瀅的來曆,抬起手撫去,掌心卻在發顫。

本應該是他的夫人的瀅瀅,早已經死去了,甚至刺進她腹部的,還是他貼身攜帶的佩刀。

殷羨之攥緊那張寫滿了元瀅瀅短暫生平的宣紙,來到李淩萱麵前,冷聲質問道。

“當初墜馬,究竟是意外,還是你有意為之。”

李淩萱當即白了臉,她想要扯出一抹笑,卻在殷羨之冷如寒星的眸子中,吐露實話。

“當時情況危急,若不如此做,你我皆逃不出去的。羨之哥哥,不過是一個花樓女子罷了……”

“那之後呢,你主動請纓,說去尋人。”

李淩萱噤聲不語,她並未去尋。身為侯府千金,她所有的卑劣不堪,都在一小小的花樓女子身上顯現。她不想要見到元瀅瀅,萬一元瀅瀅說出推她墜馬的那件事,她便不再是單純無辜的千金小姐,而成了卑鄙小人。

霍文鏡和高羿,不明真相,被李淩萱身旁的丫鬟喊來時,聽到的便是這番話。

一時間,眾人神色不一。

殷羨之稍使了些手段,便令李淩萱被家族厭棄,隱姓埋名地離開了京城。至於霍文鏡和高羿,每次他們登門拜訪,殷羨之總是閉門不見。

在這個世界裡,殷羨之還是登上了丞相之位。眾人為他置辦宴會慶祝,殷羨之坐在首位,他看著滿座賓客,忽然想到:若是元瀅瀅和瀾兒在,

他不必邀這些人前來,不過一家三口╳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吃頓飯菜便好。

周圍奉承迎合之詞,殷羨之卻倍感心中荒涼。

待賓客散去,他看著打掃狼藉的仆人,突然身子一軟。仆人忙上前攙扶,殷羨之卻揮手令人退下。他一步步地走回寢居,那裡被他裝扮成和元瀅瀅在時一般模樣。

可殷羨之心中清楚,他再不能見到元瀅瀅了。

此生,絕無可能。

……

殷羨之隻覺做了一場夢,夢中他成了旁觀者,親眼看著其他人,頂著他的臉和身子,同元瀅瀅、瀾兒出遊,甚至和元瀅瀅歡好。

殷羨之拚命掙脫束縛,才將那不知哪裡來的人,從他的身子裡麵擠出去。

醒來以後,殷羨之立即請來得道之人,為他驅散汙穢,再不能讓旁人占據他的身子。

元瀅瀅全然不知,事情的前因後果,她隻依偎在殷羨之懷裡,輕聲說著:“瀾兒說,近來每每有古怪之人,往他位子上放東西。”

殷羨之問道:“可是有人欺負他,拿了些蛇蟲來。”

元瀅瀅搖首:“不是。都是瀾兒喜歡的物件,幾塊糕點,時新的玩意兒,偶爾還有女子用的首飾。瀾兒拿給我瞧,款式都是最新的。”

殷羨之輕抬起元瀅瀅小巧白皙的下頜,見她眼眸純淨,僅僅有單純的好奇,卻是半點懷疑都無,不由得放下心來。

“不明不白的物件,丟了就是。你若是想要什麼時新的首飾,我陪你去買。”

元瀅瀅問道:“那瀾兒呢?”

殷羨之輕攏長眉:“我在他如今大的年紀,想要什麼便去買什麼,哪裡用得著父母擔心。”

但他見元瀅瀅蹙起黛眉,還是無奈改口道:“帶他一同去。”

元瀅瀅這才開懷,她從未懷疑過殷羨之待她的情意,隻因為這份情意太過外露,如同烈火一般,幾乎要將元瀅瀅灼傷,容不得她質疑。但對待瀾兒,殷羨之卻總是平平,好似把他當做了旁人的孩子。元瀅瀅思慮著,父子之間,總要相處久了,才能生出情分來,這才有意讓他們兩人多同行。

殷羨之看著元瀅瀅離開後,臉色微沉,他不知道書院中的手筆,是來自霍文鏡的,還是高羿。

這兩人,都是他昔日一同長大的兄弟。可此刻,殷羨之卻期待著兩人早日化為灰燼,再不能來打擾他和元瀅瀅。

殷羨之命人守株待兔數次,終於等到了高羿的身影。

他凝神望去,高羿的臉上褪去了少年郎君的青澀,身形仍舊高大,相貌俊朗。高羿見了殷羨之,麵容沒有半分慌張,他已經看得清楚明白,身旁的殷羨之、霍文鏡,無一人是表裡如一的。倘若他能早日摒棄心中那些兄弟情意,那今日,和元瀅瀅相知相守的,便是他高羿。

人總是要為自己曾經做出的錯事,付出代價。

隻是對於高羿而言,這代價太大,心愛之人不得見,家中之人見了以後,又不知該如何解釋。

當初朝堂之上,殷羨之一手遮天,

隱瞞高羿和霍文鏡的下落。他做的一絲痕跡都無,給所有人都按上了一個不見蹤跡的理由。霍家本就對霍文鏡不甚重視,得知他為了一個女子,竟然做出這般出格舉動,在殷羨之許諾重利下,便毫不留情地舍棄了他。但同樣的法子,卻不能用在高羿身上。殷羨之便巧舌如簧,以昔日情分,誆騙的高將軍相信,那個一心想要去兵營的兒子,終於舍棄京城的一切,去往邊關去。

高將軍甚至親口承認高羿的去處,在他眼中,從軍之事,生死不定,若是高羿十年八年不歸,大概也是符合常理的。

殷羨之沒有對高羿拔刀相向,他已經不是當初的他。如今的殷羨之,有妻有子,縱然高羿想要重溫舊夢,元瀅瀅也不會應允,因此殷羨之並無顧忌。

依照殷羨之對於霍文鏡的了解,他若是活著,定然會尋到高羿。

聽罷殷羨之的推測,高羿輕笑一聲:“果真,唯一看透霍文鏡的人,便是你了。沒錯,他的確來尋了我,出了良計,要我們兩人聯手。”

高羿微一停頓,緩緩道:“但我拒絕了他。我絕不會和一個傷害過瀅瀅的人聯手,即使目的是為了對付我更厭惡的你。”

殷羨之眼神微頓,在他心中,他自己隻是披著一隻君子皮囊,而幾人之中,唯一至純至性的人,唯有高羿而已。

高羿突然道:“你知道霍文鏡同我說什麼嗎。他的腿被打斷,隻能坐在輪椅上,但和站著走路時沒什麼分彆,臉上還是一貫的運籌帷幄。他竟然同我講,等殺掉了你,便由我們兩人共同擁有瀅瀅。”

殷羨之一怔。

“我自然覺得他卑劣不堪,怎麼能想出這般法子。可羨之,這些時日,我看到了——每日一早,瀅瀅依依不舍地把你送到府門,你摟著她的腰肢,旁若無人的輕吻。你們的兒子,那個叫瀾兒的,他可真是聰明,像極了你。他在書院,不止一次地說過他的父親有多麼厲害,娘親有多溫柔體貼。羨之,現在我突然動搖了。我竟然可恥地覺得,霍文鏡的法子也沒有那麼卑劣。”

高羿嘲諷一笑:“可我想著,若是我當真這般做了,瀅瀅會不會恨我殺掉了她的夫君,瀾兒的父親。”

高羿拔出貼身長劍,劍光在月色下閃爍著凜冽白光。

“羨之,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一日,我當真會改變主意,和霍文鏡聯手。但至少現在,我還能忍耐住這個念頭。彆誤會,這絕對不是為了你,為了那狗屁的兄弟情義。”

高羿扔掉長劍,緩緩離去。

“我隻是想,瀅瀅笑起來的樣子,比流淚時要美多了。”

殷羨之走了過去,撿起那把長劍。他依稀記得,這是年幼時,他聽聞高羿想做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為他尋來的名劍。

當時的高羿,力氣不大,很難拔出這把劍,他漲紅著臉頰,輕揚馬尾,神態倨傲。

“羨之,總有一日,我會拔出這把劍,所向披靡的,你且看著!”

“爹!”

瀾兒從書院中跑出,看到殷羨之,他心中很是歡喜。畢竟,殷羨之從沒來接他回去。

瀾兒順著殷羨之的視線,看向他手中的長劍。

“好漂亮的劍,是爹新得來的嗎。”

殷羨之問他:“你想要嗎?”

瀾兒點點頭。

殷羨之將長劍握在掌心,轉過身去。

“若是你娘親應允,我便把它給了你。”

“娘親一定會應允的,她最疼我了。”

“我看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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