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2:獻祭,雷霆(中)【求月票】(2 / 2)

穀仁在任那些年,他的手腕柔中帶剛,限製本地世家大族勢力的同時又不會徹底激怒他們,也給予了好處。雙方在主體與菟絲花之間找到了微妙的平衡。相較於吳賢,穀仁對世家的依賴沒那麼大,受掣程度也輕許多。

地頭蛇這邊心裡不爽但也選擇退一步。

穀仁三任丈人在上南都有不低聲望。

關係七拐八拐,也算上南本地勢力陣營。

大家夥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輪到沈棠上位,一切都變了天了。

方衍一聽就氣得起身,低聲喝道:“糊塗,全都糊塗!他們腦子都被驢踢了嗎?既然心有不滿,為何以前一聲不吭?日子都過去五六年了,這才開始鬨騰著要分家了?”

守將硬著頭皮小聲嘀咕。

“這事兒也跟軍師幾個有關係。”

方衍氣笑了:“跟我有關?”

這口鍋真是甩得猝不及防了。

守將暗中歎氣:“您聽我道來。”

當年屠龍局後期,子義公與一眾兄弟遭了黃烈毒手,上南郡群龍無首,眼看著境內就要打起來,隴舞郡派人將子義公一家接走。上南郡對外名義上受沈棠管轄,實為自治,他們希望重新選一個主心骨出來,又懾於沈棠的兵力不敢當出頭鳥,這時候晁廉活著回來。

晁廉幫著沈棠做實了上南郡的歸屬。

截止此時,上南郡還是各家共同打理。

直到康國建國,新規出台。

上南世家臉都綠了。

他們這時候想抱團掀桌子哪還來得及?

為了性命,隻能忍氣吞聲。

這些年安安穩穩不代表心中無怒火。

守將發現兵丁失蹤,第一時間也想到這條路,出於謹慎打聽了一下口風,得出結論還不如不開口。若開口,這些人指不定先跪。

不圖啥,隻圖吳賢重用而沈幼梨倨傲。

方衍和晁廉氣黑了一張臉。

手都在哆嗦:“此事是他們挑唆?”

“這個可能性不大。”他跟本地這些世家打了不少交道,深知他們擰巴的性格。若是康國強盛,這些人不介意在康國庇護下延續家族,過得再差也比黔首布衣好,但也不會拒絕翻身做主的機會。不吹不黑,這夥人冷眼旁觀和落井下石都乾得出來,自掘墳墓不至於。

方衍長長吸了口氣,吐出濁氣。

“持節可殺有異心者!”再睜眼,眼底隻剩下森冷殺意,吐出叫人不寒而栗的話,“上南可破,但——此地淪陷之日也是他們魂斷之時。與其死於敵人亂刀,不如守節捍衛尊嚴!”

守將壓不住這些牛鬼蛇神。

自己還壓不住?

真是離開太多年讓他們忘了他方衍!

晁廉也道:“六哥,我隨你去。”

嗯,不是去給自家六哥壓陣。

是為了讓六哥少造殺戮。要不當年大哥怎麼走到哪裡帶六哥到哪裡?六哥當醫士太多年,反倒讓很多人忘了他一開始玩的是毒。毒殺仇家全家上下,看門狗都沒給人留下。

方衍行動力一向迅猛驚人。

他連一口茶水都沒有喝就帶人打上門。

說打上門也不對,他明明是去拜訪老友,跟老友借一些人用用,用完就還回來。他還主動負責這些人在此期間的嚼用,不用老友給提供食物。如此誠意,沒道理不答應。

聽到消息趕來的老友:“……”

看到圍在家門口的精兵悍將,他狠狠閉眼,誤以為自己產生幻覺了,直到方衍單刀直入表明來意。老友嘴角狠狠一抽,恨不得時間倒流。他肯定窩在家裡推說身體抱恙。

這哪裡是來借人?

分明是來打劫!

老友試圖沉吟拖延時間。

抬眼就看到方衍眼底不耐煩的殺意,頓時心涼了半截,不待方衍開口就笑著拉近關係:“你我相識二十餘載,雖未結義卻也是莫逆之交,說什麼借不借的。當年便說了,賢弟但有難處,隻要是愚兄有的,直言便是,莫有不應!府上與莊園尚有七百餘人……”

他想留個一半看家護院。

結果方衍打斷他的話,全要走了。

啊不,給他留了不足一百號人。

他張口想討價還價,卻看到方衍起身,而後者的手一直按在劍柄上。他識趣閉嘴。

其他人跑來撒野他不怕的。

方衍不一樣。

這廝當年就替穀仁做了許多見不得光的事兒,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這麼多人都圍在家門口,自個兒不識趣一些,怕是要成為殺雞儆猴的那隻雞。老友隻能咬牙忍了。

方衍離開前問老友。

“對主上,你可有什麼想法?”

老友擠出一縷僵硬的笑:“沈君仁義,愛民如子,心腸不亞於當年的子義公啊。”

方衍的話卻是驢頭不對馬嘴。

“不管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還是耕作田間的黔首布衣,唯有世道安穩才能安心繁衍生息,才有未來可言。若為一時暴利而罔顧未來隱患,這種短視之徒命長不了。”

方衍帶人離開去下一家拜訪。

徒留老友立在原地目送。

待老友回過神,脊背汗涔涔一片。

不多時,府上管事打聽回來。城中各處都已經被方衍派兵把守,看管森嚴,消息也難互通,杜絕他們串通一氣的可能。趁著他們沒反應過來前,全部一網打儘。不配合?

有的是讓人生不如死的辦法!

老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口中低喃:“這事兒才有一個苗頭,為什麼姓沈的會知道這麼快?還派了方衍?”

ヾ(=ω=)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