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坐下那一刻，一桌人相互交換了目光，隨即看向宋舒身邊的少年，“哇，你又黏著宋舒，太犯規了。”
“怎麼才來，我們都等你好久了，遲到自罰二杯可樂啊！”
也有人笑嘻嘻開口：“偶爾也讓我黏黏啊，高中二年，同桌的位置被你霸占得死死的，我都還沒抱過宋舒。”
“你們玩你們的，彆開我玩笑了。”
宋舒無奈，他撥開同桌的手，那隻手沒一會兒又追上來。
同桌小聲地貼著他的耳邊，“宋舒，我手軟，借我靠靠。”
呼吸灼人，唇也若有似無碰他的耳垂，宋舒麵不改色推開同桌的臉，“那你手搭著我，身體彆靠這麼近。”
同桌撇撇嘴，目光掃過另一個方向，“林莫在看你呢，我在這兒還能幫你擋擋，你彆趕我走嘛。”
提到林莫，宋舒目光總算是從手上的可樂脫離，他用可樂抵著同桌臉頰推開些，長腿舒展微微往沙發上靠，看了眼把玩卡牌的林莫，微微挑眉：“你說什麼呢，他才沒看我。”
林莫就是偽君子，這麼多人都在，他才不會做偷看這種掉價的事。
要看大概也是光明正大地看。
隻是宋舒又不想想，光明正大看和偷看究竟有什麼區彆？
不都是看麼？隻要視野裡有他，兩種方式大抵是沒有區彆的。
可樂抵著臉頰
() ，冰涼涼的觸感撞著溫熱，動作有些曖昧，但同桌清楚，宋舒這隻是懶得找地方放可樂，又不想偏頭時碰到他的唇，才乾脆用可樂抵著他的臉頰，沒有彆的意思。
清楚，卻也克製不住幻想。
宋舒姿態並不是全然放鬆，還有些不自然的緊繃，往沙發後靠去看林莫那一眼倒是散漫，散發著濃濃的渣蘇感，好像下一秒就會微笑舉著酒杯朝你致意。
同桌蜷了蜷手指，又想湊過去宋舒那邊，宋舒卻又推了推他，“遊戲開局，不去玩兩把嗎？”
宋舒清楚，同桌最喜歡這種可以八卦的八卦類小遊戲。
同桌原本被宋舒推開很不高興，宋舒這麼一說，他又甜甜笑起來，頰邊梨渦淺淺，還殘留著宋舒可樂罐上的水漬。
“我們一起參加好不好？”
宋舒原本覺得他方才隻是很普通的舉動，但同桌一直不去擦臉頰上的水漬，又讓他覺得怪怪的。他抽出一張紙遞過去，同桌也接了，晃他的手，“一起參加，好嗎？”
宋舒不喜歡這樣的遊戲，可想了想他也沒什麼可問的，而且他不答應，對麵的人能一直盯著他到天荒地老。
算了，來都來了。
玩一玩也沒事。
他點頭：“嗯，玩吧。”
……
從同桌說出讓宋舒一起玩遊戲那一瞬間，這一片小角落有片刻靜謐。
實際上宋舒坐下以後，他們之間的交流就收斂許多，更多的是用視線作為交換，偶爾也夾雜著一些竊竊私語，同時豎起耳朵聽宋舒和他同桌的對話。
宋舒社交的時間不多，假期能見到他是極為難得的事。何況已經高中畢業，這也許是他們見宋舒的最後一麵。
因此當宋舒答應參加真心話大冒險遊戲，話音落下沒幾秒，氣氛都被炒熱了幾個度。旁邊幾個桌子的人也看過來，視線的落點都在宋舒身上。
主持人開始宣布規則，大概是每個人伸出手，輪流說一件自己做過的事，沒做過的就要按一根手指，誰最先按完五根手指，誰就要接受真心話大冒險的懲罰。
規則很簡單，玩起來也很快上手。
但這群少爺小姐大抵還是有些包袱在，說出的事都十分優雅、莊重，還有一些是說自己獲得過的獎項。
說完又像開屏的孔雀，偷偷看向一直走神喝可樂的某個人。
遊戲前兩局都還好，有一些學習成績差的人墊著，宋舒不至於是第一個，但到後麵就有些失控。
還剩最後一根手指，一個酒紅色頭發的男孩子眨眼看他，“宋舒，我和我爸打過架。”
宋舒隻好把手收起來，“我輸了。”
人群之中的氣氛值好像要被推至頂端。
宋舒喝了口可樂，想著他們應該也問不出什麼，有些隨意地說：“我選擇真心話。”
同桌似乎有些驚訝，“你居然連喜歡的人都沒有，真稀奇。”
這二輪遊戲裡，桌子上的人分彆試探地說出：“我
早戀”、“我有喜歡的人”、“我和彆人上過床”等等行為，宋舒都按了手指。
宋舒不太清楚，自從他同意加入這場遊戲後，他已經成為遊戲的主角。剩下的人要做的，大概是從主角嘴裡得到想要的信息。
同桌忍不住笑，也許宋舒是遊戲桌上最誠實的人了。
好沒有防備，好可愛。
負責提問的還是那位酒紅色頭發的男孩子，他支著下巴，燈光壓了壓丹鳳眼的淩厲：“宋舒，你喜歡男人嗎？”
近乎告白一樣的問話，聲音也不大，卻把周圍幾個桌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甚至林莫所在的那一桌都有隱約的騷動。
宋舒想回答，卻莫名感覺被盯上。這種瘮人感大概可以和他上個世界最後幾分鐘與沈嶼對話時的陰森相媲美。
心理有些陰影，宋舒不太自然地喝了口可樂，身體僵硬。
但拒絕還是要拒絕，他頓了頓，儘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沒有那麼無情，隨後搖頭：“抱歉，我不喜歡。”
……
聚會結束，匿名論壇APP，某個熱帖常年飄在首頁。
帖子：哭了，怎麼他不喜歡男孩子啊？
0L：嗚嗚嗚我可上可下，還可以為愛女裝，鬆鼠看看我QAQ
底下有不知情的人問怎麼回事，也有人抱團取暖安慰，但大多數人都沒有疑問標題裡的“他”是誰。
自從宋舒上高中後，落在宋舒身上的視線隻多不少，對他有心思的也不少。
甚至因為宋舒，這所走讀製高中，差一點就要變成寄宿製。
——“如果他留在學校休息，那晚上也能和他見麵，那樣很好吧？”
如同一場有預謀的算計，想法流感一樣傳染蔓延。然而這些非富即貴的少爺小姐都讚同的想法，卻在宋舒的回答當中覆滅：“唔，如果寄宿的話，我可能要轉學。”
“啊？你問為什麼？”
“是我個人原因，我不太喜歡住宿生活。”
宋舒表情有些苦惱，呢喃：“不過轉學，也很麻煩，得好好找學校才行。”
……
於是寄宿製度又取消，宋舒也沒有轉學。
學校匿名論壇APP也是那時候研發上線，沒人知道APP開發者是誰，也沒人能找到開發者。
論壇匿名隱私性強，開發者還製定了詳細的發帖規則，APP病毒般在學生群體之中傳播開來。
任何人注冊登陸後會收到這樣一句溫馨提示——本論壇僅僅用於交流學習。
論壇裡有很多關於宋舒的帖子，久而久之，“他”便成為宋舒的代稱。
也有人擔心宋舒會不會也用論壇，但經過多次測試，宋舒大概是不用的。
不用的理由似乎也很簡單。因為不關心，不關心他們如何，也不關心論壇到底是什麼。
看著把他們當朋友，可他們都清楚，宋舒不在乎他們。
不在乎的理由也有很多，可以是不喜歡、討厭、陌生、不認識。但在宋舒這裡，理由隻剩下一個，那就是漠然。
二年以來，宋舒和他們格格不入，明明就在身邊，卻總是讓人生出抓不住他的錯覺，仿佛他們隔著不可跨越的距離。
宋舒就像一個冷漠的旁觀者，讓人可恨。
————
宋舒睡前還在掙紮這兩個月的暑假到底要做什麼。
555直接替他決定：【明天開始做任務。】
【你彆以為我沒看到你昨晚就已經偷偷在看虛擬主播直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