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白日裡柳西昭被抬回來之後,姚素心就一直在這裡守著,據丫鬟們說,白日裡哭了好幾次,走的時候眼圈還紅著呢。
伺候柳西昭的丫鬟話說得不敢太明顯,隻覷著沈雁回的臉色,輕聲道:“二少爺那會兒許是疼很了,說了些不恭敬的話,還請夫人體諒。”
這丫鬟名叫巧月,今年十五,當初是跟著沈雁回的,後來才被派到柳西昭身邊,因是她的人,故而十分得寵。
她說話時,正好聽到室內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還有柳西昭的話:“都給我滾出去,說了不吃!”
顯然是聽到了沈雁回的聲音,故意發作的。
巧月嚇了一跳,有些為難的看沈雁回,沈雁回知道她的心思,應聲道:“無妨,小孩子鬨脾氣罷了。”
巧月說是,連忙給她打簾子,一麵衝著裡麵恭聲道:“二少爺,夫人來看您了。”
房中沒聽到回應,倒是另一個小丫鬟急匆匆的出來行禮。
沈雁回擺手,示意她們先出去,自己則是進了內室。
“昭兒,母親進來了。”
天還沒完全黑,室內燭火已經燃了起來,美人宮燈映耀的室內如白晝,也照清楚一應陳設。
桌椅板凳,各色擺件,皆是出自沈雁回的布置,古樸大方,價值不菲。
沈雁回掃了一眼,先看到地上一片狼藉。
被打翻的藥碗,還有沒來得及收拾的汙漬。
沈雁回皺了皺眉,沒說什麼,隻是轉頭朝著外麵窗下吩咐:“去再熬碗湯藥來,記得多加飴糖。”
丫鬟們應聲說是,沈雁回這才繞過低矮的山水花屏,走到床前。
柳西昭躺在床上,將頭扭到裡麵,閉著眼睛裝作沒瞧見她。
沈雁回冷眼瞧著他這模樣,倒比她這個母親更架子大上幾分。
沈雁回心知肚明是因為什麼——當初將人接到府上的時候,柳西昭隻有六歲,小孩子生的粉雕玉琢的漂亮,跟柳煙容二人又因為是雙生子,據說是他們母親懷著的時候受了些刺激,雙生早產,身體較旁人便弱些。
那時候她心疼人,養的也精細,倒是養出這麼個刁鑽古怪的性子來。
她收了那點冷漠,再看床上的人,先拿沾了洋蔥汁水的帕子熏了熏眼睛。
還沒開口,眼圈紅了一圈,聲音裡也帶了哽咽:“昭兒,你可是在怪為娘?”
她坐在床邊,見柳西昭背對著自己,手摸上柳西昭的後背,又被甩了下來。
他在耍脾氣,沈雁回的聲音愈發難過了下去:“我兒可憐,見你受傷,我心如刀絞,恨不能以身代之……”
聽到她這話,柳西昭終於回頭,眼睛也紅著,但不同於沈雁回,他是疼的。
“今日是你送我去的府衙!”
這神情裡,帶著控製不住的怨恨,與前世裡相差太多。
那會兒他就連給沈雁回灌毒藥,都能半點不漏,麵上帶笑呢。
沈雁回表情不變,先落了一滴淚來:“你可知我為何要送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