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繼續往回走,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外麵隱隱能聽見人來人往的熱鬨聲響,便是快到京城了。
守城門的侍衛見了宋晏儲的馬車攔都不敢攔一下,恭恭敬敬放行。
此時未到傍晚,街上的行人並不多,再加上百姓的有意避讓,原本不用一個時辰就能回宮。可駛過永寧坊的時候,馬車嘶鳴一聲,竟是慢慢停了下來。
宋晏儲懶洋洋抬眸:“陳玉,怎麼回事?”
陳玉帶著些遲疑與莫名意味的聲音半晌後才想起:“……回殿下,前方,是臨安長公主的馬車。”
宋晏儲一時默,連帶著蕭淮的臉色也有些好看。
要說宋氏皇族裡最荒唐的人,不是皇帝,也不是那位素來愛好摸魚逗鳥的譽王,甚至就連被眾位大臣們痛心疾首批判荒淫的太子都算不上——
大宋皇室最荒唐的人物,非這位長公主莫屬。
臨安長公主同皇帝出身相似,皆是生母卑微。但也因此,在諸位皇子公主押寶誰能登上至尊之位時,這位公主因著其低下的存在感得以保全自身。在當今登基後,更是同譽王一般,成了先帝諸多兒女中鮮少有幸能留在京城的。
雖說是皇帝是為了表麵形象才將譽王和臨安長公主留在京城,但畢竟是皇室唯一的長公主,隻要彆閒著沒事謀反叛國,那日子自然能過得滋潤無比。譽王是一個例子,這位臨安長公主又是一個例子。
但比起雖然紈絝但還算有分寸的譽王,這位臨安長公主可就高調多了。
她豢養麵首!
要說公主尊貴,長公主還是皇帝的姐姐,豢養一兩個麵首是很正常的事,隻要彆鬨出什麼大事,皇帝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頂多是那些閒著沒事的禦史會彈劾彈劾,可你既然都養麵首了,還怕被人說不成?
可這位臨安長公主不一樣。
一開始的時候,雖說搖身成為諸位姐妹中地位最高的存在,但過慣了小心翼翼的日子,臨安長公主也並不敢多加放肆,隻跟駙馬過自己的小日子。直到後來慢慢摸清了皇帝的態度,知道自己隻要不作死她就不會有事,臨安長公主就開始放飛自我起來了。
為何要說她荒唐?旁的公主豢養麵首,是一個兩個地養,偷偷摸摸地養;她豢養麵首,是一打一打地養,光明正大地養。
這話絕對沒有絲毫誇張。臨安長公主性喜美色,見著美人就走不動路,千方百計也要把人弄到自己府中。一開始還隻是京城內,一些小倌館和貧苦人家生得不錯的男子。可後來京城不夠她糟蹋了,她就開始打起外麵的主意。一年裡總要離京個半年左右,回來之後,保準又有一批新的美男填充後院。
饒是皇帝對這種事不聞不問,可臨安長公主這麼大的陣仗,他也不能裝作沒看見。禦史清流紛紛彈劾長公主荒淫無道,可皇帝當初之所以留下這麼個姐姐就是為了自己仁德的名聲,此刻便是再後悔也不得不兜著。再加上臨安長公主素來會說話,與皇帝的關係保持得還算不錯,這麼多年下來,倒也算是有驚無險。
禦史文臣雖嫌棄她風流浪蕩,可長公主一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除了在私事上荒唐了些,再沒有其他毛病,眾朝臣也隻能捏著鼻子忍她。
直到兩年前,臨安長公主把主意打到了工部侍郎嫡次子的頭上,百般手段想要強迫人家把人納進後院。
這下文武百官可算是炸了,你說你風流就風流一點了,全大晏那麼多男人隨你取用,可你偏偏打上了大臣之子的主意。
人家再怎麼樣好歹也是名門大家出來的郎君,日後前途不可限量,為官做宰也不是沒有可能,怎麼可能去你後院當一個區區男寵?
這一下彆說朝臣,就連皇帝也有些不滿。皇帝縱容著臨安長公主,無非就是因為她懂分寸知進退,可她這一次把主意打到工部侍郎嫡次子身上,著實有些沒規矩了。
皇帝罰了臨安長公主一年的俸祿,又把人喚進宮裡狠狠訓斥了一頓,這件事才算平息。
如今兩年過去,宋晏儲在江南一帶偶爾也能聽到這位長公主的傳言。知曉她雖還像以往那般沉迷男色,但終究是收斂了幾分。
卻不想,這才剛回京沒多長時間,就遇上了本人。
宋晏儲沉思間,前方的馬車微微動了動,而後便聽一道低低的笑聲響起,那聲音嬌媚入骨,帶著細細的吟哦喘意,不難想
象裡麵在做什麼。臨安長公主道:“本宮還道是誰呢,竟是晏兒的馬車……嗯,彆鬨……”
“殿下……”馬車內一道略帶不滿的聲音響起,似在控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