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嶽心底一沉,默不作聲。
“當年,你爹替侯爺擋劍而死,我本欲隨你爹而去,是侯爺把咱們接了過來,悉心照料、關懷備至。不僅如此,侯爺還告知侯府,尊你為公子,在侯府獨立辟院而住。這份情意與尊榮,我們不能忘,更不敢忘!我曾讓你發誓,此生以侯府榮為榮,以侯府恥為恥,絕不做背叛侯府之事,這些,你可還記得?”王媽媽隱忍了這些年,可提及這些事的時候,聲音還是忍不住發抖哽咽。
王長嶽豈敢忘記,重重回道:“長嶽至死不敢忘記!”
王媽媽偏著頭拭去眼角的淚,才語重心長對兒子說道:“既然你都記得,也應該知道霍阿迎對承奕一事的重要性。今日這差事,若是你覺得難做,娘去找夫人,另派他人去。”
王長嶽眸色漸漸黯淡,收斂起心底的熱烈,無悲無怨道:“我能去!”
待兒子起身,王媽媽幾欲倚著門邊才能支撐住身子,容色悲戚低喃道:“兒啊,是娘對不起你……”
片刻,王長嶽凝色走向鬆華院。
金鈴正在院中剪花枝條,打眼瞧見王長嶽之後,身子都酥軟了一般,依依朝著王長嶽走了過去,笑顏道:“王公子,我去通傳夫人。”
王長嶽微微點頭,並未多言。
金鈴雀躍的緊跑幾步,踏上台階,脆聲道:“夫人,王公子求見。”
關玉蘭此刻心中七上八下的,趕緊掖了信進袖中,強裝鎮定道:“進來吧。”
王長嶽行禮道:“夫人,這個時辰可否行事?”
關玉蘭一愣,頓了一下,“金鈴,你先出去。”
金鈴狐疑的看了看夫人,到底沒說什麼,慢慢退了出去。
“一會兒,國舅府有人來接霍阿迎,你就不用出麵了。”關玉蘭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穩妥些好。
王長嶽先是一怔,隨即憂切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不是定好我去送嗎?”
關玉蘭沉著性子說道,“你在侯府多年,親自去送確實太過招搖,國舅府有人可以來接,自是更好。”
王長嶽哪裡放心的下,“夫人——”
“好了,我已決定,一會兒你直接把人交給他們就是。”關玉蘭因為這事已經頭疼半晌,她是半刻都不想再費神了。
既然夫人如此吩咐,王長嶽便沒有理由再執著了,許久才扯出一個字:“是。”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從北角門進來一輛車。
“王公子,我是國舅府的李管事,來接霍姑娘。”李管事看起來乾淨利落,倒沒覺出有什麼不對勁。
霍阿迎從屋裡引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瞧見了王長嶽,她冷看一眼後便走向了馬車,既然對自己沒有助益,何苦再去迎合。
“霍姑娘,請!”李管事躬身相請。
霍阿迎提著裙擺欲上,聽見王長嶽的聲音幽幽響起,“若是需要,隨時傳信。”
霍阿迎聽到了,不過,她亦不想回應,需要?還能需要他做什麼?她現在就挺需要被解困的,不還是照樣要被送走?現在不能救,以後也不必救。
“阿迎……”王長嶽終究是沒忍住,輕喚道。
霍阿迎冷冷凝視著他,一言不發。
王長嶽看著猶如決然赴死一般的霍阿迎,心中不免絲絲發疼,想必,她恨極了自己……
李管事坐定之後,輕啟韁繩,“駕!”
月色薄影,王長嶽想要攔住馬車的衝動越發強烈,隻得緊攥雙手,咬緊牙關。
馬車幽幽往外走去。
另一側,王媽媽看著手裡的空瓶,發抖不已,這亦是她第一次害人。她不能由著兒子任性,不能讓兒子因為一個女子而背信棄義。
如此,隻能委屈霍阿迎了……
霍阿迎撩起簾子,靜靜等待著,她哪怕孤注一擲,今日也要在這通往魔窟的路上為自己最後搏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