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什麼鬼?”盧老太爺一向愛麵子,被盧老夫人一嚇還以為是來了強人,做出鑽床腳的羞事,這會從床底爬了出來,也不顧盧老夫人剛剛說了什麼,隻顧著大聲訓斥盧老太一把年紀還亂說話,讓他丟臉。
盧老夫人在二夫人麵前向來霸道,但在盧老太爺和兒子麵前卻柔順得很,一向是盧老太爺說東,她不敢往西,今兒卻破天荒的捂住盧老太爺的嘴,手腳無措地說著:“老爺,我沒搞鬼,小湖真的殺了青姐兒。”
“什麼!”盧老太爺大駭,指著盧老夫人的臉說道:“是不是你?是你逼著小湖讓青姐兒交製冰方子,青姐兒不從,小湖一生氣把青姐兒殺了?”
“不行,我得去衙門報案,蘭主簿已經下了大牢,民間又議論紛紛,張縣丞不管是為了收拾蘭主簿還是為了名聲,都會把青姐兒的屍體找出來。”
說到這,盧老太爺把盧老夫人往外一推,“你個毒婦,居然敢唆使女兒做出這樣的事,我要休了你。”
“小湖是商家人,我把你休了,這事跟我們盧家就沒有關係。”
盧老太爺翻出剛剛收好的細軟,把從二老爺家順來的硯台拿出來就要寫休書,盧老夫人被盧老太爺要休她的話罵得有點暈,見那休書已經寫了一半,盧老夫人才搶過休書哭道:“老爺怎會如此看我,我怎會為了製冰方子逼女兒殺人,青姐兒如今還在郡城,哪裡又死了?”
盧老太爺一想也是,蘭主簿卸職入獄都因青姐兒去郡城告了狀,既然如此那老婆子又說什麼小湖殺了青姐兒?
“好你個老太婆,居然敢戲耍老子,明明沒有的事,你胡謅什麼,怎麼戲台子看多了,想跟老子試試伉儷情深這一套,也不看看自個臉上那褶子,多大年紀了,當自己小姑娘呀。”
盧老太爺很想揍盧老夫人一頓,不過他一向自許讀書人,不是那種無事打婆姨的無賴漢子,想丟兩東西泄憤,丟自己的東西舍不得,丟客棧的東西要賠錢,索性在枕頭上錘了幾下。
盧老夫人實在被盧老太爺這話傷了心,有心不與盧老太爺說話,可一想到女兒那麼狠的心,不願意再管女兒的事,有心把女兒送回商家,坐了片刻等喉頭那口氣沒那麼刺喉管了,冷冷道:“剛剛我去找錢媽媽,我騙她說小湖被商家休了,問她知不知道小湖到底怎麼了,為何如此瘋魔,錢媽媽跟我說了一件大事。”
盧老太爺被盧老夫人的話折騰了兩回,脫了鞋往床上一躺,整個人雙手雙腳打開,霸占了整張床,明顯不想跟盧老夫人一張床睡,盧老夫人一開口,他就裝睡打起了鼾聲。
盧老夫人跟盧老太爺在一起這麼多年,對盧老太爺的心性了如指掌,哪能不知盧老太爺在裝睡,她也不管那鼾聲有多大,自顧自地說道:“錢媽媽說,當初青姐兒第一次上吊,是小湖的主意。”
盧老夫人這話讓盧老太爺鼾聲一滯。
盧老夫人見此冷笑了一下,又說道:“當時葡家三姑娘被天使選中,眼看就能一步登天,葡家就想退了青姐兒另尋婚事,所以在外散布青姐兒的謠言。小湖一貫心高氣傲,哪裡能聽得這話,葡家來退親時,又威脅小湖不準在外亂說話,否則宇哥兒必將前程渺茫。”
“小湖本就氣得不行,又惱怒宇哥兒被青姐兒的事牽連,對青姐兒說了重話。”
盧老太爺聽到這,氣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男兒的功名本就是大事,就算小湖因為此事遷怒了青姐兒,讓青姐兒一氣之下上了吊,你作為小湖的親娘也不能說小湖殺了青姐兒,再說了青姐兒不是沒死嗎?”
盧家也算書香世家,雖然從來都沒出過進士,也沒人做過官,但盧家一直標榜自己是讀書人,即使裡頭再爛,在外也是最愛麵子的,所以即使盧老太爺對女兒壓根不曾重視,也不希望女兒背上壞名。
見盧老太爺肯搭話,盧老夫人又恢複了往日的溫柔,端著茶水來到盧老太爺的床邊坐下,遞上茶水,輕聲細語地說:“那老爺知道,青姐兒上吊的那根繩子是小湖指使錢媽媽去買的嗎?青姐兒上吊的位置,腳下的那根凳子也是小湖親自挑選的,就連繩子上的那個結,也是小湖讓錢媽媽背著旁人打的,小湖還親自上凳試了試那繩子夠不夠粗壯結實,勒出來的痕跡夠不夠明顯呢?”
客棧要價不貴,用的油燈不太明亮,盧老夫人怕盧老太爺要看書,多要了一盞燈放在床頭,此時那盞燈紅通通地映在盧老夫人臉上,配著盧老夫人那忽大忽小的聲音,盧老太爺嚇得全身雞皮疙瘩冒起,把茶杯往盧老夫人身上一丟。
“你,你在胡說什麼,小湖怎會做這事,若是青姐兒死了,你的說法我還能信兩分,殺了青姐兒既能保證名聲,也讓商家站在道德高地,葡家以後也不敢輕易擾亂宇哥兒前程,可青姐兒又沒死,小湖這樣做能得到什麼好。”
客棧提供的茶水都是客人進門時現燒的,這會那茶水早就不燙了,盧老夫人拿開盧老太爺扔到她身上的茶盞,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茶珠,聲音更加幽暗:
“老爺,我還是第一回知道小湖能有如此大的氣性和如此狠的謀劃,你知道嗎?小湖打從葡家遞來退親信的時候就開始籌備了。”
“她讓外麵的人肆無忌憚地議論青姐兒,等青姐兒名聲最壞的那刻,又言語攻擊青姐兒,激得青姐兒上吊明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