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小心,我在這裡接應。”沈釗神色異常嚴肅,“一日之內,若未返回,我就去尋你們。”
“釗舅舅放心。”李荷扶了扶頭上的箬笠,又整了整蓑衣。
沈焱朝他點了下頭,凝眸看準一處崖壁,驀地騰空躍去,雙手微展,不時在江麵輕踩幾下,如履平地般的,一霎躍到了對岸的崖壁。
李荷亦是運起靈力,直接淩空,像飛燕般掠了過去,被他伸手接住。
沈釗抿唇看著,直到他倆躍上山崖,身影消失了許久,他仍像一塊岩石,穩穩屹立在原處。
兩人前方是一片蓊蓊鬱鬱的密林,裡頭一片濃濃的灰白色霧氣,如煙雲彌漫,模糊了視野。
“荷兒,戴上。”沈焱拿出一張浸過藥汁的巾帕,把她眼睛下方都遮了個嚴嚴實實。然後,他給自己也係了一張巾子,“這瘴氣有毒性,切記不可吸入體內。”
荷牽住他的手,踏入林中。
密林裡霧障氤氳,聞不見鳥兒的啁啾聲,腳下又多是腐爛枝葉,冷不防竄出來一隻蜥蜴或毒蟲,很是瘮人。
直至出了林子,李荷才敢大口呼氣。沈焱帶著她,避開幾個巡邏的兵士,往一處地勢稍高的山頭奔去。
“那邊就是皇城,昔日你娘親和外祖母都住在裡麵。”沈焱指著一個方向對她說著。
李荷抬眸遠望,但見雨色朦朧,一座巍巍的古城座落在群山環繞之中,隱約散逸著一種滄桑又悲沉的氣息。她隻覺心頭莫名的又酸又澀,難以言述。
連綿的陰雨停歇了,夜色悄悄然來臨。宮內亮著燈光,照得處處鎏金銅瓦,雕梁畫棟,更兼藤蘿翠竹,曲洞幽池,好一派窮奢極侈的景象。
國主聞豫斜靠在冒著霧氣的湯池裡,幾名妃嬪隻著了極薄的紗衣,個個兒山眉水眼,粉頸香肩的,眾星捧月般圍繞著他。
“您嘗嘗這個吧。”一名紫衣妃子嘴裡銜了枚殷紅的果子,緩緩湊到他跟前,仰了臉,媚眼如絲的想要纏住他。
聞豫嘴角挑起了笑,用手指抻起她的下巴,俯過去把那枚果子咬住。
“你是叫做聞豫嗎?”一個女子的聲音,在這夜色裡顯得格外空靈。
他抬起頭,望見不遠處的假山上,立著一名穿粉霞色藕絲裙的嬌俏少女。
“這又是玩的什麼花樣?”他指著她,幾乎要笑出眼淚來,“哪個把你送進來的,彆說還有點兒意思……”
“是他,錯不了。”另一個聲音在假山洞裡頭說道。
“聞豫,你自篡位以來,魚肉百姓,荒淫無道。”她頓了一下,側過頭小聲問,“還有什麼?”
“……”
“總之,今日我要替天行道,滅了你!”
聞豫斂起笑容,臉色一點點陰了下來“你是誰?”
李荷臉蛋上浮現出一抹奇異的笑“我啊,是仙。”說完,她忽地拋出一隻頗小的霽雪色琉璃瓶子,那瓶子在半空中兀自倒立過來,霎那間光芒乍泄,一隻身軀巨大的吊睛猛虎憑空出現在湯池旁邊。
聞豫登時嚇得麵無人色,一眾妃嬪們也尖叫著四下逃散。
老虎卻不管她們,倏地朝前一縱,直撲聞豫,猛地張開大口,將他的一條手臂撕扯下來。
在他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幾個大內侍衛聞聲而至,被這血肉模糊的場景駭得色變,急忙拔出金腰刀,欲要圍攻老虎。誰知還沒靠得太近,就被它鐵鞭般的尾巴猛地一掃,倒飛而出,狠狠的撞到廊柱或假山上,倒地不起。
湯池子裡的人一動不動,水波蕩過,漾起一片詭異的血紅色。老虎搖搖腦袋,嫌棄似的把那截手臂吐了出來。
“我們走吧。”李荷瞅了半死不活的聞豫一眼,“你須記得,多行不義,必遭天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