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1 / 2)

沐離又做了一個夢,這次是一個美夢。

她頭上綁著精致的辮子,手中拿著外祖父送給她的匕首,在南疆茂密的山林間跑來跑去,像一隻靈動的小猴子。

大哥著急地在她後麵跟著,大聲地喊著讓她跑慢一些。

南婆和母親看著他們在說笑,父親則和外祖父坐在一起拿著酒壺邊飲酒邊說話。

花是紅的,草是綠的,天空是藍的,雲朵是白的,陽光照在身上是銀色的,她跑到了最高處,揮舞著手臂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圓圓的笑臉,最討人喜歡。

然後忽然天空就變暗了,嘩啦啦的雨水傾盆而下,她被淋了個正著,然後,然後沐離就醒了。

她坐起身,盤著腿,看自己睡著的床榻,很奇怪,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地方竟然不覺得陌生。

眼神迷茫了一瞬,沐離驟然繃直了後背,警惕心起。她失去意識之前最後的印象是和那個負心漢說話,莫不是那個負心漢擔心她將秘密暴露出去有損他的名聲,對她狠下毒手了吧?

她輕手輕腳地下床,悄無聲息地掀開床帳,穿上鞋子,往外走去。

“阿娘要什麼時候才可以醒來啊?”隔著一道門,小哭包擔憂的聲音軟乎乎的。

沐離鬆了一口氣,正待推開門,又聽到了小哭包乖巧喊了一聲,“爹爹。”

動作僵住,沐離咬了咬牙,呸,厚臉皮的負心漢,這才一會兒的功夫就設下詭計讓小哭包喊他爹爹了,當初可也是他不要小哭包。

真不要臉!

她重重哼了一聲,大力推開了房門,看到坐在男人腿上的小哭包,有些不高興地招招手,讓他到自己身邊。

“阿娘!你醒了!寶貝安安好擔心阿娘呀。”小哭包倒也會看臉色,一骨碌就從莊徽的腿上爬了下來,驚喜地衝過來抱住了沐離的大腿。

“阿娘沒事,就是困了想要睡覺了而已。”沐離咧著嘴朝著他笑,又捏捏他嫩嫩的小胖臉。她帶著小哭包兩天了,從一開始的陌生無所適從到現在也有了幾分為人母的感覺,哪怕實際上她還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

“可是,爹爹找了大夫給阿娘看,大夫說阿娘體內有殘存的毒素。阿娘,什麼是毒?”小哭包仰著頭,一臉好奇。

沐離笑不下去了,她中毒了?

“郡主,確實如此。”綠蘿就在房間裡麵,她的臉色比沐離還要難看。

她們從南疆帶來的巫醫說郡主隻是身體乏累,靜養即可,而中原的醫者卻從郡主的脈象上診出郡主中了毒……

她們自然更信任自己南疆的巫醫,可方才綠蘿親眼看著親耳聽著,中原的醫者不僅診出了毒素,還用區區一顆藥丸就將昏迷不醒的郡主給喚醒了。

昨日郡主昏迷了八、九個時辰,今日昏迷了一個時辰都不到!

綠蘿不禁懷疑,郡主失憶也是因為中毒。南疆巫醫和中原醫者,她相信了後者。

“本郡主知道了。”沐離沒有綠蘿那般憤怒,她垂著眼眸,反應很冷靜。

她不想讓大魏的儲君那個負心漢看了南疆的笑話。

“現在很晚了,本郡主要帶著安安回去,這次算是你救了本郡主,本郡主就不追究過往的事情了。”她對著靜坐不語的莊徽揚了揚拳頭,還是沒個好臉色。

莊徽看她精氣神很足,知道太醫拿出的藥丸有用,微微頷首,“你體內還有殘毒,孤將太醫留在彆院,連著七日你再過來,太醫為你清毒。”

沐離聞言,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而是將小哭包抱在懷裡,看也不看莊徽一眼,揚長而去。

她和綠蘿出來的時間夠長了,該回去了,否則會被南婆發現。

莊徽沒有得到回應,看著一大一小的背影,緩緩搖了搖頭。

“明日她不會過來彆院。”人不見了,他摩挲著玉扳指,神色複雜。

事實上,今日的他遠沒有表麵上看上去那麼平靜。當年誤入的那個女子是南疆的小郡主,她因此生下了他們的孩子。

他的孩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經長到三歲了。

戾氣突生,他手上用力,一隻茶杯悄然碎裂,碎片紮在他的掌心,鮮血汩汩而出。

若是從前的自己不輕信他人,耐著性子剝繭抽絲地仔細查探,何至於被人愚弄了多年,何至於……

“上輩子,她該是帶著他回南疆了。”他注視著手上的鮮血,輕聲地自言自語。除了他自己,沒人聽到他說了什麼。

許久後,他輕笑了一聲,似是在嘲弄自己,又似是鬆開了一層冷冰冰的禁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