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初邁著步子略顯疲憊地從正房出來,經過廊下擺著的菊花到了院子裡,遠遠守著的雙青看到她急衝衝迎了過來。
“夫人,您可要再用些膳食?”忠心耿耿的婢女對她一臉的關懷。
季初看著她微微一笑,雙青是她嫁進定國公府三年後身邊僅剩的忠仆,前世跟著去了潞州。
其實,原本她還有另一個陪嫁婢女單紅,是個鵝蛋臉愛笑的姑娘,隻是……最後折在了聶衡之的手裡。
“我不餓,幫我準備熱水沐浴吧。”季初終止了紛亂的回憶,溫聲回答。守著聶衡之六個時辰,她身上出了不少汗。
聞言,雙青卻愣住了,看了一眼燭火通明的正房,遲疑道,“夫人,沐浴的話不是要在正房嗎?”
她的話音剛落,季初也愣住了,瑩白的臉上難得浮現出懊惱的情緒。
是啊,方才她走的乾淨利落,卻是忘記了從嫁進定國公府她就一直住在東院正房,一應衣物用具也全在裡麵,沐浴自然也在正房。
倒是聶衡之,一開始她嫁進來的時候許是不滿她姿色平平,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另辟了一個住處,不常住在正房。可是後來不知為何他住正房的時間越來越多,大概是他們成婚半年後,聶衡之就一直住在正房了,衣物用具比她的還要多。
她下意識收拾好讓聶衡之躺著的那個床榻,就是她平時入寢的地方。如今她和聶衡之和離了不該同居一室,可她要住哪裡?
季初思索了一會兒,看向東側的一處小院,聶衡之另辟的住處就是那裡。
“雙青,從今夜開始我就住那裡,你帶著幾個下人先去收拾一下,我回去拿些衣物。”
東廂房旁邊的鳴翠閣?那不是世子兩年前偶爾的居所嗎?雙青有些疑惑,不過再一想世子如今傷重需要靜養立刻應下了,夫人定是不想打擾到世子休息。
雙青領著兩個小丫鬟過去收拾,季初毫不猶豫地原路返回,她並不是要拿衣物,而是要把正房裡麵的嫁妝冊子拿過去。
上輩子走的急,平京城裡麵的鋪子後來都是托他人轉賣的,價錢壓的低,這次她要自個兒賣,要好好參詳一番。
正房,在季初出了內室後,仲北和辛嬤嬤等人就進去了。
世子是他們唯一的主子,自然用心。
“滾出去!”然而,仲北和辛嬤嬤剛進去就撞見了麵色陰鬱的主子,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冷冰冰地在他們身上剮肉。
世子重傷,還傷到了臉,心情不好是正常的。仲北和辛嬤嬤對視一眼,嘴中發苦,興許方才就不該讓世子夫人出來,世子的脾氣陰晴不定,難以捉摸,也隻有世子夫人才能哄住他。
“世子,顧太醫說了您身上的傷一定能好,您千萬不要動怒傷到自個兒。”仲北以為世子是在為傷勢擔憂生怒,連忙開口。
聶衡之陰冷地瞥了他一眼,認出他是上輩子被李氏打發後來又找到莊子去的仲北,臉色才略微好一點。
“本世子為何要和夫人和離?”強忍著想要撕碎和離書的焦躁不安,聶衡之開口詢問。他隻記得上輩子和季初生了口角,季初扔下和離書負氣離開,可是因何生口角他早就忘了。
聞言,仲北一臉迷茫,“世子,□□日前您要納貴妾,夫人堅決反對,然後您就寫了和離書威脅夫人。”
才這麼短的時間,世子怎麼就忘了?
走到門口的季初聽到了聶衡之的話,也迷惑不解,這輩子真是太奇怪,聶衡之不僅傷勢完全變了,竟然記憶力也不好了嗎?
她可是還清清楚楚記得他說納妾時斬釘截鐵的語氣。
“可我根本就沒有納妾,她為何要與本世子和離?”聶衡之咬著牙,心中的焦躁愈來愈盛。上輩子她和離走了,聶衡之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就不在定國公府了。可是這輩子不是都改變了嗎?她還留在定國公府沒走,為何還要簽下那該死的和離書!
“但世子不是遲早要納妾嗎?您不是和那表姑娘已經……”仲北欲言又止,府中那位表姑娘衣衫不整地躺在世子身旁,剛好被國公爺和國公夫人撞見,這事被世子下了死命令瞞著,隻有世子夫人不知曉。
聶衡之的頭隱隱作痛,表姑娘,什麼表姑娘?他仔細回想,卻隻想起上輩子去圍場前夕父親嚴厲的斥責,話裡麵好像提到過一個白氏。
“走了一個白氏,還會有林氏江氏,要讓那人放心,白氏你非納不可!你以為季清是怎麼死的?他不過四十有八,正值壯年!”
“這……天底下的女子都是一樣的,傷了心總會做些衝動的事情。世子夫人說的肯定是氣話,老奴看夫人對您情根深種,定不會離開的,您放心。”這個關頭哪能讓世子夫人和世子和離,辛嬤嬤看見世子陰著臉不說話,狠狠瞪了仲北一眼,趕緊出言圓場。
“沒錯,世子,夫人那麼愛您,恨不得將您放到心尖上,就算您讓白氏進門傷了她的心,她也肯定舍不得離開。”仲北自知失言,也趕緊出聲附和。
聶衡之掀了眼皮死死盯著他們,鳳眸中浮現微弱的希冀,“真的?”
這輩子季初雖然簽了和離書,可她沒走……
“吱呀”一聲,季初麵無表情地推開了房門,她聽不下去了。
原來聶衡之早和白映荷有了首尾,怪不得白氏如此囂張,她心中冷笑,眼中驟然多了對聶衡之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