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而立】
九月開學,夏鬱青正式開始讀研。仍在新校區,不過搬到了研究生宿舍。那兒離學校的側門很近,附近還有個小型食堂,開學以後,日常活動的範圍基本就劃定在了這一片。
除去通識課程,絕大部分的學科專業課都在院辦的教室授課,真正的“小班製教學”,讓大多數學生都不敢再輕易翹課。
本科的專業課程,以學科理論和實務基礎為主,研究生課程則在某一範圍內擴展得更深更細化。課程不以新聞、傳播或者廣播電視等大類作為細分標準,大部分課程都有學科融合的特色,全院學生都可修習,隻根據本人研究方向不同,而有所側重。
例如夏鬱青的導師,是學院的副院長,研究方向是新聞理論與新聞實務,夏鬱青除了選了導師的課,還選了多門新聞傳播大類融合的課程,例如《媒介與性彆研究》、《新聞傳播技術史》等等。
除此之外,還選修了《非虛構寫作》和《紀錄影像研究》。
老師行事作風不同,嚴格程度也不儘相同,像是夏鬱青的導師,出了名的治學嚴謹,傳聞她的《新聞傳播理論前沿》每屆都要掛三分之一的人。
正常上課之外,夏鬱青連同師門的另外兩個學生,平日還需完成導師額外布置的研究任務,或是幫忙做一些與導師課題相關的資料收集工作。期末的時候,還要去本科監考,以及幫忙批改試卷等等。
但總體而言,讀研相對本科期間,還是要輕鬆不少。
研究生宿舍三人一間。
夏鬱青宿舍三人,兩人是本校的,一人是從外校考研過來的。
本校的那個女生,是夏鬱青的本科同學,恰好是趙鈺潔後來轉去的那個寢室的人。好在她隻開學第一周住在宿舍,之後就再沒回來住過;外校考研的那個女生,男友在高新科技園上班,她每周至少有四天會出校跟租房的男友同住。
這樣的情況,夏鬱青也很難跟室友培養出特彆深厚的友誼,倒是跟同一導師的兩個同門走得更近。
室友不愛待宿舍,夏鬱青就理直氣壯地住去了清湄苑,她有自己的理由,得給植物澆水——他們的花園種起來了,靠柵欄一圈種的是玫瑰,中間則種了品種各異的蔬菜。
它們同在一片地裡好似有些不倫不類,但共生得蔥蔚洇潤。
時間一晃,又到了秋天。
十一月四號那天,陸西陵處理完工作的事,就回清湄苑換衣服,接夏鬱青。
前幾日下了場雨,氣溫驟降。
夏鬱青已換好了衣服等他,長款的清咖色風衣,內搭黑色薄針織與複古牛仔褲,腳上一雙短靴。
二十二歲的年輕女士,不言不笑時,已然有種光華蘊藉的書卷氣。
陸西陵去趟衣帽間,換下了一身正裝,再出來時,一身衣服與她同出一轍,咖色風衣,黑色上衣與深灰休閒褲。
夏鬱青看一眼,笑說:“你這樣奶奶要取笑我們的。”
陸西陵不以為意,過來挽了她的手一起往外走去。
車開到陸宅大門口,碰上了正在泊車的陸笙與周潛。
周潛提了新車,是陸笙喜好的牧馬人。不再給陸西陵打工的周潛,雖然仍然笑稱“陸總”,但不再有之前的畢恭畢敬。
現在陸西陵有空會跟周潛小酌幾杯,兩人一個是醫療器械領域,一個是製藥領域,吃的都是醫療這碗飯,有時候能就業內風向互通有無。
陸西陵問陸笙:“不怕在爺爺那兒挨罵?”
陸笙笑嘻嘻:“所以拜托你跟爺爺說,周潛是你請來的,你過生日爺爺不會不給麵子。”
四人進門時,爺爺瞥見周潛,目光稍有不快,但沒說什麼。
衰老的進程緩慢卻不可逆,像流水侵蝕河床,一時間不覺,等經年累月再看,那衰敗感已然清晰可見。
陸爺爺最近是真覺得自己老了,不然怎會每到周一,就開始盼望著周六闔家聚餐的日子。有時候飯桌上夏鬱青與陸笙笑鬨,他隻靜靜看著,也覺得那生命力叫他歆羨。
吃過飯,回到客廳閒聊。
因今天是陸西陵三十歲生日,俗語說三十而立,陸爺爺便多問了幾句他今後的打算。
陸西陵說:“青青還在讀書。下一步先等她畢業了再說。”
“研究生有什麼影響?我看,不如趁我還動彈得了,替你們把訂婚宴給張羅出來。”
陸西陵笑了笑說,“您今年體檢報告我看過,除了慢性的老毛病,一點問題也沒有。”
“你不知道有個詞叫無疾而終?”
大家沉默了一霎。
夏鬱青剛要開口,陸笙站起身,挪到對麵去,挨著陸爺爺身旁坐下,笑說:“爺爺,從前催婚催生都是奶奶的工作,您今天怎麼跟她搶起來了?難道您也想抱重孫了?”
陸爺爺看她。
陸笙說:“青青才二十二歲,您催她是不是有點舍近求遠。”
陸爺爺聽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你要找著了合適的男朋友,找個時間帶回來,爺爺給你掌掌眼。”
陸西陵心感不妙,陸笙很會選時機,可爺爺發起火來,可管不上是誰生日。
他出聲,“陸笙。”
陸笙轉頭看他。
他說:“今天我過生日,你就彆搶這風頭了。”
一旁的周潛也給她使眼色。
陸笙猶豫一瞬,終究沒選擇這時候自爆,隻笑說:“已經找到了!回頭我跟您約個時間,帶他過來見您。”
一直坐到兩位老人將要休息,四人起身告辭。
往外走時,陸西陵叫住陸笙,單獨跟她並肩,“爺爺今天高興,你怎麼非得挑今天?”
“……就,心血來潮啊。不然壓力不還得到青青頭上去。”
“有我在,她不會有什麼壓力。”陸西陵垂眸看她,“陸笙,你跟哥說實話。你問爺爺是不是想抱重孫,這話有沒有彆的意思?”
“沒有啊……”